第49章 时间恐慌(1 / 2)

四目相对,她窘了须臾,随即坦然啄了对方一口:“早安。又在装睡?”

乔治也不否认:“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再那样看着我,我就要忍不住……”

“忍不住?”

他翻身将她压住:“我会按捺不住这么做。”

埃莉诺双手抵在他胸口往上推:“你不用给自己找借口。闹得太晚起来可不成体统……”话虽这么说,她最后半句的词句间已然夹杂着轻笑与不自然的顿促。

“那我就尽量快些。”他顿了顿,低声问,“这里酸不酸?”

她叹息似地拖长了一口气:“嗯……”

“抱歉。”乔治诚恳地道歉。

埃莉诺噗嗤笑了,默了片刻才低低道:“偶尔这样也不错。毕竟……不能总是你满足我。”

乔治叹气,转而柔声说:“埃莉诺,我很高兴。”

“嗯……我也是。”

深冬的白日渐渐攀上窗檐,埃莉诺坐在床边整理完长裙衣袖,起身回头,冲乔治睨了一眼:“帮我来。”

他了然地弯弯眼角,无言地替她抽紧背后的系带,而后顺手在她侧腰一捋,将褶皱带平后却没松手。

埃莉诺瞪他,下巴一抬:“需要我帮您更衣吗,乔治爵士?”

乔治将头发往后一捋,从指缝间向她眨眨眼:“盛情难却。”

这一个小动作着实迷人,她知道他是存心撩拨她,便若无其事地去够床边的男式圆领长外衣,一言不发地替乔治套上。而后,他按住她的肩膀,嘴唇在她鬓边一擦而过,俯身穿好紧身长裤与皮靴,才将手臂一展:“麻烦你替我系腰带了。”

埃莉诺笑笑地看他一眼。不出意料,乔治趁她扣搭扣时手臂一收,顺势又将她环住了。

她到底没狠心斥责,只挠了挠他的下巴:“回到卡斯蒂利亚可不许这样。”

“请您放心,”乔治自如地抽身欠身行礼,抬头时笑得温良无害,“我知道如何行事。”

埃莉诺不由也展露笑意:“那就好。”

克洛维今日一早便闭门不接受觐见,埃莉诺一行人便跟随侍官离开了鹰堡。回到驿馆,埃莉诺不免先要应付留守的诸位文官大人,就昨日和此后的诸事多加解释部署。虽然失去了科林西亚公国的继承权,但北洛林本就对此没存太大希望,随行的文官们更关注的却是克洛维授予埃莉诺的出使任务。

“谁都知道派往艾斯纳的使者大都生死难测,你只要一离开北洛林,因为我对你俯首帖耳的那些贵族大人们可就要动起歪脑筋了。”

车队穿越梅兹郊外的丘陵,拉得严严实实的毛车帘中漏进一丝光,照得黑发男人的眼睛如余烬中透出的两点红。

埃莉诺向后一仰:“神殿会很乐意为我保存遗嘱,之后的事……”她一勾唇角:“已经与我无关。”

“哪怕有了小骑士,你依然决心履行与我的契约?”阿默斯低笑着凑到她耳畔,字字含情,“真糟糕,我都有点舍不得吃掉你了……”

她眼都不抬:“是吗?”

“成为魔女的提案依然有效,”恶魔甜美地蛊惑她,“只要你放弃去首都,我有的是让你摆脱这个身份的方法。”

埃莉诺没有如往常一样断然回绝:“成为魔女,我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嗯?你有兴趣?”他的指尖在她的肩头轻轻舞蹈,每一下都应和着话语的重音,“你使用我的力量越频繁,就越趋近魔物,现在,嗯--让我闻一闻……你已经散发着同类的芳香了……”

他咯咯低笑起来:“等你真的成为魔女,那些桎梏着你的人类感情都会彻底消失……你就真正自由了。”

埃莉诺垂眸没答话。

“你在顾虑马歇尔?”阿默斯刻薄地哼了数声,“爱情只是一时的冲动,只有*才是永恒的。只要你成为魔女,比他更迷人更乖顺的男人……只要你想要,我都能给你。”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让我想想--只有我例外。”

“阿默斯,”埃莉诺眯了眯眼,“你从来没有向我解释过你的身份和目的。即便是缔结契约时,你也只告诉我你需要吞噬灵魂重获力量,以便突破镜子对你的封印。你究竟为什么会被封印?神殿不会随意惩戒魔物。”

车中布下了结界,黑发男人放声大笑:“我亲爱的埃莉诺,你不会忘了吧?恶魔的真名是个必须死守的秘密。”

“掌握了恶魔的真名,便获得了奴役魔物的力量。”埃莉诺漫不经心地一撩头发,“我并不想打探你的身份,但假如你确实完成了我的心愿、将我吞噬,那之后……你要怎么做?”

“刚刚你不还说身后事与你无关?”阿默斯的口气危险起来。

她微微一笑:“的确与我无关。我只是心血来潮,对你好奇起来了。”

这答案显然不足以令阿默斯信服。他挑起埃莉诺的下巴,半是威吓半是哄骗地低语:“你被小骑士撩拨得动摇起来了?埃莉诺,不要妄想违背与我的契约,只要你有那么一点这样的想法……我劝你趁早放弃。”

他挑起她不离身的青金石念珠,在小指上转了一圈:“普通的圣物和符咒,都不会对我起效……哪怕是克洛维身上的乌瑟珊瑚,也只是让我无法不着痕迹地近身。”

埃莉诺面色沉静:“我不会愚蠢到奢求这种事。”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阿默斯又笑起来,那凝视森冷如毒蛇,“如果你胆敢刺探我的真名,纵使我会被契约反噬,我也会将你、将马歇尔都吃掉。”

他几乎与她额角相抵,口吐的字句文雅如诗篇:“与那些被神官、被先知奴役的低等魔物不同,我是恶魔,我是最甜美的噩梦,我就是灾祸。而你,我的主人,也会将身边人不断卷入毁灭的漩涡,最后连你自己也不例外。”

“不要忘了这一点,我亲爱的埃莉诺。”

她看着他,最后只是微笑:“只要看着你,我就从不曾忘记这一点,也绝不会。”

埃莉诺时隔数月重回卡斯蒂利亚正逢午后。

极寒的北洛林已经断续下了半个月的雪,纤巧的枯枝被寒冰包裹,矗立在山道两旁,车队所到之处便是一阵阵冰落的轻响。这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日子,残阳早坠,云海已然升腾起来。橙红光影穿过迷雾,在山脊线上时隐时现,走在前方清理道路的农奴也时而置身阴影中,片刻后再次身浴重光。

前方是抵达卡斯蒂利亚的最后一段陡坡,车队先暂停休整。

埃莉诺早裹上了厚厚的毛斗篷,扶着乔治的手下车,还是被迎面扑来的冷风吹得一阵咳嗽。

“夫人,您还是上车等候为好。”

她摇摇头,极目远眺。来时走的那条山路是洁净白色中唯一的一线黑,山下的村庄也只有依靠生火的烟气勉强能分辨所在。

一群渡鸦穿过云雾盘旋而过,刺耳的嘶叫声久久回荡。

埃莉诺的目光追着漆黑的鸦翼远去,不由想起了飞过贤者塔中那随着惊飞鸟群从书页中落下的那缕黑色卷发。不过半年光景,那缕头发的主人在她心里已经面貌模糊。她默然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去。

乔治与埃莉诺视线短暂相会。他与她显然想到了同一件事,却没多话,只沉稳地伸出手容她搭着上车。他在松手前用力地一握,她弯弯唇角算是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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