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冰释(1 / 2)

伏在地上粗喘, 掌事女官连说话都费力至极,方才给沈澈一脚踢中的地方还痛得要命,捂着胸口,好似随时都要断气了。沈澈负手立在门前,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 区区一介女官, 也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说本王造反?谁给你的脸!仅凭你不知尊卑直呼本王名讳, 本王就能当场杀了你!”

他说着,当真从身边的劲装男子手中拔出长剑, 朝着掌事女官刺去。他去势那样快, 半点余地不留, 朝中皆知九王心狠手辣,这样出手, 分明就是要掌事女官性命。那原本蜷缩在地的女官因本能的求生欲而奋力要躲, 但到底起不得身, 在地上滚了一圈,鬓发散乱, 狼狈得要命, 指着沈澈道:“你疯了!我是代表皇后来的——”

尚未说完, 沈澈疾步到了她跟前,寒芒闪动, 吓得她猛的栽倒在地, 低头一看, 一截黑亮的长发飘荡荡的落下,吓得她不住惊呼,脸色苍白如同鬼魅。沈澈嘴角轻轻一扬:“你代表皇后来的,那又如何?”

眼见沈澈分明是动了真火,吉祥免不得陪笑:“九王殿下息怒,为了这些事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沈澈瞥了他一眼,那威慑之意愈发重了,让吉祥额上冷汗频出,愈发后怕:“九王殿下……”

掌事女官滚了一圈,身上又有伤,此刻捂着胸口直喘气,掌事女官喘气不止,到底还是顾及院中多名练家子,只得望着沈澈:“九王,此乃陛下口谕,赐九王妃红花,若抗旨不尊,就格杀勿论。九王当真要以武力相抗衡?九王舍不得孩子,却也该想想,现下总不至于将王妃一同赐死,未必没有转圜余地。只是殿下若执意用武力相抗衡,必将触怒陛下,到时候定是重兵围剿,孰轻孰重殿下心中应该有计较,反贼二字,可比妖孽催命得多。”

她似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胸口伤势严重,她说话间有气息哽咽之声,颇有几分可怜。沈澈静静的立在她跟前,虽是如常淡漠神情,但睫毛微垂似乎天人交战。掌事女官继续说道:“如今王妃肚子里不过尚未成型的血团,殿下何苦执着?何况还令这样多人一起抗旨不尊,殿下是聪明人,总能做出最好的决断不是?”她一面说,一面示意和自己同来的小宫女端着红花往前,轻声道:“九王还是请王妃出来吧,长痛不如短痛。”

“请王妃出来?”沈澈的冷清低沉的嗓音重复了一次,似是有些被说动了,“这药,对身子有害么?红花伤女子肌理么?”

掌事女官脸色僵了僵,旋即强笑道:“怎会?此为太医配制,定然不会损伤女子肌理,只是落胎之时,到底是难受的……”

她自顾自的胡诌,吉祥脸上愈发难看,这但凡是让女子落胎,哪里有不损伤身子的?顾家那小娇客看来柔柔弱弱的,这要是给落胎,哪里能安然无恙?身子遭罪也就罢了,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他想着,正待制止掌事女官,沈澈“哦”了一声,声音拉得好长:“既不会损伤女子身体,那你可要好生受着。”

掌事女官登时变了脸:“你什么——”连“意思”也不曾说出,沈澈劈手夺了小宫女手中的红花,一手掐住掌事女官的下巴,将那一碗红花尽数灌进了掌事女官喉中。哪怕她下意识不肯吞咽,但到底是连吃几大口,剩下的药汁零零落落溅了一身,黑乎乎的一片。

今日挨了一脚,又被灌了红花,掌事女官狼狈得如同乞婆,被沈澈扔在地上,翻了好几个干呕,却什么也没吐出来。沈澈信手将空碗砸了,乌泱泱的眸子里杀意浮动:“你真当本王可欺不成?”

那小宫女早已吓白了脸,全然忘记自己的来意,跪在地上不住求沈澈饶命。掌事女官颓然的跪在地上,什么都没能吐出来。抬眼望去,沈澈只转头向屋中走去,瘦弱的身影还是那样出尘,如同谪仙。

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掌事女官素来是说一不二的,何尝有人如此对待过她?看着沈澈的背影,她已是恼怒至极,勉力坐直身子,指着沈澈,嗓音沙哑:“你们还愣着作甚?陛下有旨,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跟随而来的护卫们面面相觑,这才齐齐拔刀,吉祥急得不行,忙道:“殿下三思啊,陛下这回是铁了心,殿下就舍了孩子吧。”

沈澈脚步一停,也不转头,冷笑道:“铁了心?可惜本王也是铁了心,谁敢害本王妻儿,本王要他阖族性命。”随着他话语,正院之外再次涌入身着黑色劲装、手持利刃的练家子,偌大的正院给这数十名劲装男子围成了铁桶一般,而吉祥、掌事女官和其带来的宫女、护卫,皆是被装在桶底的猎物。

院中的气氛立时肃杀起来,吉祥额上冷汗涔涔:“九王殿下何苦如此?杀了我等、杀了我等,陛下定然认定殿下造反,到时候不仅殿下和王妃,连顾家、还有贵妃娘娘也难逃其咎,殿下何苦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说着,擦擦额上冷汗,环视在场练家子,“诸位护主心切,只是这事实在不值得。九王殿下关心则乱,若真动了手,就是覆水难收,诸位既是护主,更该多多考虑。”

“收起你的巧舌如簧吧,这些都是本王豢养的死士。你当真以为,本王会蠢到相信皇帝陛下的兄弟情深?当真是恶心至极!”立在台阶之上,沈澈始终不曾回头,低沉的嗓音全然是淡漠:“本王说过了,你们有命进来,只怕没命出去。”

他说得何等轻描淡写,吉祥和掌事女官相视一眼,一颗心好像灌满了热铁,又烫又重。他手段何等狠辣,现下又被逼得退无可退,杀了自己等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越发觉得心中惶急,吉祥哭丧着脸,想求情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澈只进了屋中,顾柔嘉坐在其中,颇有些不安,见他进来,才扑进他怀里:“沈澈。”

将她接了个满怀,沈澈笑道:“有身子的人,可不要这样动作,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我有分寸,”顾柔嘉笑了笑,不安漫上了眉梢,低声道,“沈澈,咱们现在还不能杀他们。”

妖星之事虽的确为人陷害,但此事未曾开诚布公,依旧处在风口浪尖。现下杀了吉祥和掌事女官虽是一了百了,但更加坐实了“妖星祸国”的说法,皇帝就是当真出兵,也是名正言顺的事。

沈澈乌泱泱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什么波动的情绪,轻抚顾柔嘉的脸庞:“当年一句妖星害了母妃,我不可能再让他们害了你和宝宝。”见顾柔嘉还想说什么,沈澈展眉微笑:“傻丫头,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诚然沈澈心智谋略均属上乘,加上心性坚韧、遇事果决,实在是为王为君者的不二人选。但皇后的手段却是在沈澈之上,她太明白沈澈了,只用“攻心”二字,就险些让沈澈彻底崩溃。京中风声鹤唳,哪怕沈澈准备周全,但在流言未解的时候发难,若是失败也就不必再提,若是成功,百姓会接受一个“妖怪”皇帝么?

正待反驳,院中就响起金铁相撞的声音来,顾柔嘉顿时大惊。她往日从不知道沈澈豢养死士之事,今日一见,明白死士并不在少数。沈澈从来都不信皇帝,自得势以来,就在培养自己的势力,正是为了防备今日之祸。

想到帝后定然会借此事下令诛杀九王府,顾柔嘉心中悲凉:“若因为我与宝宝让你这般被动,我们这心里,难道就能好过么?”

她小脸上全是凄苦,沈澈轻叹:“傻丫头,我这样做,当然是有我的理由。今日这样热闹,一会子还会更热闹。”

顾柔嘉并不明白什么意思,只隐隐觉得一会子怕还有人要来,更是心惊。见沈澈转身出去,也忙跟了去。外面由吉祥带来的护卫早已与死士们杀成一团,死士们皆是练家子,加上人数众多,护卫们根本抵挡不住,已有人身上见了血。顾柔嘉只觉胸口泛出浓浓的恶心感,沈澈将她护在身后,柔声道:“嘉嘉乖,先进去就是,这里有我。”顾柔嘉摇头拒绝,沈澈知道她虽是娇软,但倔起来当真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也就由她去了,自己则静静地看着护卫们被逼到退无可退,朗声道:“放下武器者,一概免死。”

护卫们一时面面相觑,想要放手,却又怕传到皇帝耳中要被迁怒。沈澈冷笑道:“放下武器者,一概免死。同样的话,本王不会说三次。”

他负手立在台阶之上,气度如仙,又带着睥睨天下的威压,护卫们再次面面相觑,齐齐扔了手中的武器。沈澈挥手,自有人上前为护卫包扎伤口。被护在其中的吉祥和掌事女官脸上毫无活人有的颜色,他二人又不是傻子,沈澈根本不会将陪同的侍卫如何,但他二人代表帝后而来,只怕凶多吉少。

九王何等看重王妃,浑然是妻奴,怎会容忍任何人伤害她和自己的孩子?在接旨过来之时,吉祥就知道定然不能全身而退,因而现下如此局面,也是意料之中。他只是长叹,掌事女官却咬紧了牙,正要骂人,喉中却咳出一口鲜血来,淋漓的流满了下颌,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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