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一把虚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阿靖却突然狂哭狼嚎起来:
“爹爹不要我啊!娘娘不要我啊!喆哥哥现在也嫌弃阿靖啊!莲姐姐死了就是死了!三年前死得那么惨啊!怎么还肯重生!喆哥哥为了一个没亲没故的女人欺负阿靖啊!我要去爹爹娘亲的坟前哭啊!”她就干嚎,半晌也没掉出几滴眼泪渣渣,就是一个劲儿地扯着我的袖子,我只能好声好气地低头安慰:
“好了好了,阿靖不哭不哭……”
“呜哇,大哥哥最好了!”又是一阵干嚎……
众人无声沉默,一顿招待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
今晚最大的收获就是见到了要搭救的对象武访琴了吧。
直到被带着回到房间,才有时间抬手抚着隐隐作疼的脑袋,怎么觉得自从来到东凌这前后的一天不到的时间里,我见识了不少挑战小心肝的事情呢?
曹槐会出现在这里也就算了,这个女人居然还会只有在江湖传说中听说过的催眠术,看样子还都到了炉火纯青手到擒来的程度!
加一个蒋霁,表里不一,一个夏侯喆,还有可能是痴情种,一个阿靖,人小鬼大。
连这里气氛都是古怪得很,每个人都穿着大斗篷装,乍一看跟一群下了地来溜达的蝙蝠似的!
“东凌的前身,比普陀海还复杂一些。”萧纶靠在门边,顺手将洗脸台上的肥皂递给我,“据说这个地方的男人一生只会爱上一个女人,一爱上,就会不择手段去掠夺,上一代的东凌洞主和他的夫人还是一对亲生兄妹。”
我手一抖,手上拿着的肥皂滑入洗脸盆,萧纶还在似笑非笑地提供信息:
“而这个地方从前,是靠吃人壮大的。”
“啪——”脚下一滑,现在是整个人都要砸地上了!
“猪,你不会真相信了吧?”萧纶伸手扶住我,好笑地挑了挑眉,对上我杀人的目光,又敛起眉眼认真道,“不管怎样,我们呆得越久,知道的事情越多,到时候要离开也越难。”
“废话,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地方啊?没一个人是正常的。”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挖出肥皂继续朝脸上涂着,这眉毛画得也真心太粗了点,怎么洗也洗不掉。
用力太大,直接把泡沫弄眼睛里去了,疼得我眼泪花花的。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笨。”萧纶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将我的爪子掰开,俯身轻轻地吹了吹,“你这脑袋是不是只有面对雷鸿哲的时候才会转上几转?”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全身跟着都僵了僵,这两天,已经很少想起过雷鸿哲了,不是忘记,而是下意识地不去想,我以为萧纶是懂的,可是为什么他还要提起那个人来?
“咚咚——”有人在敲门,我惊了个吓,急忙推开萧纶,一面在浴室里来回走念叨着,“妆毁了妆毁了,怎么有人会来啊!”
萧纶失笑:“我去看看吧。”
出门的时候还特体贴地把门带上,丢下一句:
“你顺便洗个澡吧。”
我拿武晖的节操发誓,早知道之后会有那么纠结的事情发生的话,打死我也不会真的就那么顺便地放了水洗澡的!
可是,事实告诉我,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萧纶这个人,不是不奸诈不狡猾,而是奸诈狡猾到了某种境界之后,完全地把你玩弄于股掌,可怜我直到很多年后还在纳闷,当初是怎么会栽得这么又快又狠的!
面对一缸子的热水,我欲哭无泪,因为想法太纯洁,所以自我扒,光的动作也实在是太顺当了……以至于,当把衣服顺手甩进洗脸台里时,才恍然惊觉,没拿换洗的衣服进来!这么一个偌大的浴室还连条长一点的浴巾都没有!
“是蒋霁,”萧纶在门上意思意思地轻扣了两声,低着嗓音说,“看来你的行情还不错,他特意问我你最近怎么样了呢。”
“我这不是活得挺好的么?”拿起那湿透了的衣服,掂量着还能不能挤一挤继续穿,“叫他少挂念了,而且被这么一个身份两面派跟玩无间道似的的人牵挂,真是挺惊悚的。”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我脑袋一抽突然扬声问:
“喂,你有没有多的衣服?”
萧纶沉默三秒,准确地洞知全情:
“没带衣服来?还是没带衣服进去?”
“……都没。”我咬着牙逼问,“你丫到底有没有带衣服过来啊!”
一分钟后,门上又传来几声轻敲。
“开门。”这人语气听着也挺温和,不像是会破门而入的孽畜。
我颤悠悠地伸手开门,一只漂亮的手也顺势伸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件白色衬衫。
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矮成这个样子,萧纶的这衣服穿上身后,连裤子都省了,衣摆直接到了膝盖,袖子卷了几个卷,还是觉得长,于是我几乎是以唱大戏的姿态推开浴室门走出去。
灯光很柔和,映得整个空间都染出几分暧,昧来,萧纶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眉眼不动,神情安静,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面对出水芙蓉的正常男子该有的反应。
我估摸着形势,趁着他翻页的空当急忙开口:
“萧纶大人,小的洗好了。”
……无语凝咽状,这句话放在这个时候,怎么听怎么意图不轨啊喂!虽然我的下一句话时“您可以洗了”……但是为什么这两句话搁在这种环境下,就是诡异诡异的!
果然,萧纶抬眼看了我一眼,眸光深了几分,我下意识地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但是为了表现自己的镇定,又很是自然地走过去拿过他看过的一张报纸认真看起来。
“咦,又有人自杀了啊?”要挑点血腥的话题聊,免得风花雪月你侬我侬的,就擦出点可怕的火花来!
低头继续看着,间或在一旁的笔记本上敲敲打打。
我愣神,也赶紧做出一副继续看的姿态来,看真看着就觉得好笑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傻。”他面不改色地抛来一句。
“喂,”我忍住笑,推了推他的手臂,“这个姑娘为情自杀,结果她男朋友也随她去了,怎么有这么傻的两个人呢?你说对吧?”
他突然没说话,转过头来看我,看了很久,眼神也越来越难测,我吞着口水眨眼:
“干嘛?”
“没事。”
……
再过了两分钟,我实在是找不到话题了,也一直想着要延续血腥比较好,于是踌躇着又打了个假设:
“话说上次去南洋的时候,你丫还装虚弱赚我眼泪呢!要是有一天我不小心挂了,你好歹也会难过一下吧?”
“不会,”他头也没抬,扯唇笑了,“我会把你挂到门口,辟邪。”
……很好,血腥话题升级成灵异的了。
当然,萧纶永远是萧纶,这么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臭男人,在我快要被自己的臆想淹没时,正经地严肃了面容:
“廖文珠,你这几天有任务。”
“什么?”我也立刻配合地坐直身子,完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神态太过好笑,而让这个人笑得那么开心。
“你笑什么!快说话啊!”不带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还附带意味深的笑的。
“嗯,去色,诱夏侯喆吧。”他点头说,眸光幽深。
眼皮一抽,所以,我这是要感激您的厚爱,还是要怒斥您的狠心?
但是萧纶没再和我叽歪,直接拉过我,走到床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吓得我耍宝都不敢了。
“先把我当做夏侯喆,你来勾,引我。”
然后,我终于明白,萧纶这厮特么地在耍我!
而面对我的拳头,他从容接招,附带一句:
“看你被耍真是挺有趣的。”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我倒成了那个雌的柳下惠了,因为当终于和他并肩躺倒在床上时,完全是心如明镜,各种纯洁。
作为一个三观稳正的少女,我很自然地想着,明天早上要吃什么,可是萧纶太安静了,安静到我明明毫无杂念,也突生几分不自然来。
到底是说我这么一姑娘实在是太没吸引力,还是他自己本身就没把我当女的?
居然……能够……这么……
“廖文珠,”他开口叫我,夜里的静谧让他的声音听来更显低沉,明明近在耳畔,偏偏又像是隔着几重山水而来,“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我很怀疑萧纶是不是在故意挑事儿的,或者,因为我这个实验对象主动放弃这个互利计划,才会叫他不满,从而这两天动不动就跟我提雷鸿哲!
明知道我在努力压抑!明知道我选择逃避!明知道我暂时不想提及!
他居然还在提!
“不提就能忘记?”他突然侧身躺着,整个人离我近到连呼吸都是交,缠着的,他像是着了怒,盯着我眼睛,不让我逃离,“你敢说,你忘记他了?”
“廖文珠,实验的目的变了,”他轻笑着,眼睛却凌厉到可怕,“下面的内容是,如何忘记他。”
见我说不上话,兴许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狰狞,又软了语气补充:
“然后考虑第二春。”
我估摸着吧,萧纶其实也被盗号了,不然是怎么总是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的呢?
但是,还没来得及多想,脑袋突然他一按,揽进怀里!
“有人来了!”他说着便极快地将我一带,从床上下来,我踉跄着还没有站稳,已经被他连拥带抱地直接拉到窗帘后面躲好!
而窗户在这时被人轻轻地推开!
我泪垂,莫非是天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了么?
被人这么抱着的感觉其实非常差劲,萧纶在我身后,整副身子都和我紧密贴实着,徒留了几分急促又轻微的呼吸声,以免打扰偷潜进来的那两人的动作。
我努力告诉自己,廖文珠,你身后靠着一面墙,还是一面你永远都高攀不上的墙,你要镇定,你要有节操,你要有三观,你是好青年。
可是萧纶在我耳畔轻吐了那么一口温热的气息,我瞬间就节操余额不足了!
“安分点!”他用这么不安分的动作警告我安分点!这科学么?
显然,进来的那两人并没有任何想查看一下窗帘后面为什么有奇怪声音传来的打算,而是直接长驱直入地在房间内翻箱倒柜起来。
这是要找什么?
隐约可以从身形中看出是一男一女,而且那女的那么窈窕婀娜的身材还挺眼熟。
“霁哥,这里也没有!”
原来是曹槐这姑娘啊,我兀自点点头,蒋霁在晚上的宴席上质问夏侯喆要什么东西,所以现在两人是都耐不住等待,想直接自己来找了么?
可是,为什么要到我们的房间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