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来我店里买货的那个人,我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是这个姓罗的!”
柱子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是个姓沈的,四十来岁,穿着考究,戴着名表,说话是沪市那边的口音,那种吴侬软语的感觉,一听就是沪上来的大老板!”
“他当时看货的眼神很专业,一看就是行家,出手也阔绰,连价都没怎么还就直接付款了。那种气派,那种做派,和这个姓罗的根本不是一路人!”
柱子说着说着,又陷入了迷茫。
“不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眉头紧紧皱起,“那个沈先生当时确实提过一嘴,说这些东西买来不是自己用的,是要送人的……”
他的目光透过茶室门缝的缝隙,看向里面端坐着的罗喜良,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难道……难道真的是送给这位罗先生了?可是……可是这也太……”
秦浩峰立刻接过话茬,声音里满是嘲讽和不解:“送人?那就是送给这姓罗的呗!”
“就算真的是送人的,哪有这么送的?五百多万的东西,说送就送?转手就送?而且人家收了礼物,转头就拿来卖?还只卖五百块?”
秦浩峰的声音因为极力压制而变得有些尖锐,“你自己信这个说法吗?你觉得合理吗?”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差点碰到旁边的花瓶,“这他妈比白送还要夸张一百倍!白送至少还显得大方,这五百块算什么?是施舍吗?是羞辱吗?”
“这个姓罗的到底想干什么?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不可能啊!”
劳衫在一旁也听得目瞪口呆,他本来还算冷静,但此刻也皱紧了眉头,额头上的川字纹都挤出来了,他伸手拉住了两人,小声说道,“你们俩先别吵,仔细想想啊。”
“刚才阳哥不是还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吗?”
劳衫看着两人,“阳哥说五百万太贵,不能收!这话说得多清楚?这等于直接告诉对方:你这东西最多就值五六百万,我出这个价都嫌高!”
劳衫的分析头头是道,“就算这个姓罗的再不懂行,再是个门外汉,听到阳哥这句话,也该知道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了吧?”
“正常人,哪怕是傻子,听到这话都该明白自己手里这些货价值不菲啊!”
劳衫伸手指向茶室里面,“可他呢?他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五百块这个数字?”
劳衫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声音也越来越低,“这根本说不通啊!这完全违反常理!五百万和五百块,差了一万倍!一万倍啊各位!”
“除非……”劳衫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深邃而凝重,“除非这个姓罗的......”
“他要的,比五百万还值钱!!”
劳衫这句话,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亮了柱子和秦浩峰混乱的思绪。
柱子的脑子里,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信息碎片,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拼接起来——那位沈先生买东西时略显匆忙却出手阔绰的样子,说是“送人”时那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还有罗喜良三番五次登门时那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劲儿……
这些零散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一个清晰的结论上。
秦浩峰也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些年在古玩圈子里摸爬滚打,什么样的门道没见过?可眼前这一手,玩得实在是高明!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恍然和震惊——没错!这根本不是买卖!这是送礼!一种极其隐晦、代价高昂、却又让人难以拒绝的送礼方式!
茶室内,陈阳在经过最初的错愕之后,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的思绪如同高速运转的齿轮,飞快地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看着罗喜良那看似随意,实则目光锐利地观察着自己反应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明白了,自己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