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即便又想到内阁那班大员们,那一句句“不可野战、浪战”的提醒,以及崇祯十一年各路援军被建虏击溃的往事,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野外击虏,胜算几何?”
“五成。”
“只有五成嘛?”
“如野战败于建虏,又当如何?”
张诚抬眼望着崇祯皇帝,十分凝重地说道:“集残兵,以卫京城,坐视虏贼顺利出关归去。”
“啊!”
崇祯皇帝闻听此言,浑身无力地靠在了御座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良久后,崇祯皇帝才悠悠说了一句话。
“皇上,建虏兵强势盛,其入犯京畿,虽不足十万,却尽是骑兵,且多一人双马,甚至三马,来去如风,进退之间,宛如一阵旋风,又最擅野战浪战,实非我大明官军所能敌对啊。”
“锦州……”崇祯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去岁,锦州城下,不是大胜建虏了嘛?”
他不待张诚有所表示,又急切切追问他,道:“去岁,能打赢建虏;怎么,今年……就……就不行了呢?”
“张诚,你说……你说……究竟为何?”崇祯皇帝说到最后,竟已是声嘶力竭般地嘶吼声。
永宁伯张诚见崇祯皇帝如此做派,心中反倒一点不慌,相比于刚才的冷漠,此刻的崇祯皇帝反倒是更为真实,也可以说是更为纯粹。
“皇上,去岁锦州之战,我大明举国敢战之兵,悉数汇集辽东,更有数万辽东健卒劲旅,且还是依托锦州坚城固守,凭借辽东山川地势之力,才勉力击退建虏。
虽说打胜了,其实也是惨胜,锦州城是守住了,可我大明之精锐健卒,也伤亡四五万人之多,竟比建虏之伤亡,还要多上几许。
而今,我辽东数万劲旅,被奴酋率虏骑牵制在锦州,不得回援京畿;而现今京城周边各路官军,多未与虏贼交过手,对于虏骑多存畏惧之心,如逼其与虏一战,必不能胜。
眼下,惟有放虏骑深入腹地,使之战线拉长,再寻机袭扰,以疲乏其力,耗费其粮秣,待我军将士对虏骑的畏怯之心稍减,才好寻隙与之一战。”
崇祯皇帝神情十分落寞,他的声音也小了许多,但在静寂的暖阁内,仍然听得真切:“如此,就又要苦了我大明百姓啊!”
望着御座上的崇祯皇帝,那一脸真情流露的悲悯之色,张诚相信他刚才的那句话,确实是真情流露,绝非违心做作之态。
可形势如此,又能如何呢?
若是现在就出动大军,前去寻找建虏主力,与之决战,他张诚第一个就会不干——主动送死的事儿,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就在张诚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坐在御座上的崇祯皇帝轻轻挥了挥手,道:“朕乏了,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