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
这是两千多年前苏家一位达到剑域境的先祖亲笔留下的墨宝,蕴含着一丝剑意,传承至今,更显珍贵与威慑。
连牌匾都如此不凡,府邸内的其余各处,也都透着千年世家独有的威严与霸气,
每一砖一瓦,都像是在诉说着家族的辉煌历史。
府邸深处,
有一处人造湖泊,湖水清澈见底,
可见湖底五色鹅卵石,数百条色彩斑斓的锦鲤在水中悠闲地游动,尾鳍轻摆,搅起一圈圈涟漪。
其中最大的几条,竟然有两米多长,通体金黄,鳞片如同宝石般璀璨,
这般体型的锦鲤,早已通了灵性,放在外界,绝对是骇人听闻的存在,足以让无数修士趋之若鹜。
湖边站着两个人。
前方是一位身穿紫色锦袍的中年男子,
面如冠玉,肤色白皙,下颌光洁无须,身材修长挺拔,腰间的玉带处悬挂着一方雕刻着火焰图案的红色腰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他双手背负在身后,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湖面,
仿佛在欣赏锦鲤,又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然与贵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便是苏家的嫡长子,苏澈。
苏澈在龙皇城内颇有威望,
虽然不如他父亲苏家族长那般沉稳老练、深不可测,但总体来说也算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再加上如今他的修为已经达到融魂境中期,在同龄人中罕逢敌手,未来还有极大的可能更进一步,
如今在私下里,已经被不少人公认为苏家的下一任家主,是内定的继承人。
在苏澈身后不远,
还站着一个胖子,身材臃肿,脸上带着几分未消的淤青,正是之前在上陵城被李超揍了一顿的丹盟七星药师——温嘉善。
此刻他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与在上陵城时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只是此时的温嘉善,早已没了在上陵城时的半分嚣张,
他垂首低眉,双手拘谨地拢在袖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额角渗出的细汗顺着脸颊滑落,神色里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与畏缩,仿佛身前站着的不是苏家长子,而是一尊能轻易决定他生死的神祇。
苏澈的目光落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上,倒映着他锦袍的身影随波轻晃,
良久,
才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怅然:
“按照你所说的情况来看,那个李超在凰珠心目中的分量,确实不轻啊。”
“或许,是我太心急了些。”
“终究是多情总被无情伤啊。”
他的言语间,
竟透着几分痴情浪子般的落寞,仿佛真的为情所困,失了往日的锐气。
但这其中有几分是肺腑之言,几分是刻意做派,估计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温嘉善在一旁暗自琢磨了片刻,
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了这份“伤感”:
“苏公子其实不必如此忧虑!”
“就算李超认祖归宗,恢复了李家子弟的身份,也实在不足为惧。以苏家的雄厚实力,跺跺脚便能让龙皇城抖三抖,还不至于畏惧区区一个下四族之末的李家,简直是以卵击石。”
“再者说,李超不仅击杀了郑南天,甚至还对我动了手,将我殴打一顿,这显然是完全没把丹盟放在眼里,是公然挑衅!”
“等我回去将此事一五一十禀明总部,丹盟高层向来护短,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他,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想当初在上陵城时,
温嘉善为了保命,又是跪地求饶,又是赌咒发誓,姿态放得比尘埃还低。
可一旦回到龙皇城,
背靠苏家这棵参天大树,腰杆便瞬间挺直,言语间满是对李超的刻骨恨意,仿佛那日挨打的屈辱要加倍讨回。
这便是人性,
趋利避害,反复无常,境遇不同,嘴脸亦随之变换。
苏澈没有当即接话,
而是微微皱起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陷入了深思。
湖面倒映着他低垂的眉眼,看不真切神情里的深浅。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算了!”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过错,牵连了旁人。”
“你也不用再和他计较了。”
温嘉善顿时愣住了,
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疑惑,忍不住抬头问道:
“公子……您要放他一马?就这么算了?”
苏澈微微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湖面,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不仅要放他一马,还要送他一场天大的富贵。”
“我听说那李超不仅修为不俗,还精通炼丹、炼器之术,连上品丹药都能信手拈来。这般天赋,放在丹盟之中,也算得上是少有的天骄了,埋没了可惜。”
“如今郑南天已死,他在丹盟的位置正好空了出来。不如你就顺水推舟,禀明总部,让李超接任他的职务。”
“啊?”
温嘉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满脸的骇然与不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要知道,
丹盟在蛮荒之地上地位卓绝,如同修行者心中的圣地,寻常药师若想加入丹盟,
不仅需要惊绝的炼丹天赋、强悍的修为打底,还得费尽心思托关系、走门路,多方打点、上下活动,才有那么一丝渺茫的机会。
而李超,作为苏澈的“情敌”,
按常理来说,
苏澈不暗中使绊子就算好的,如今竟要出手协助他加入丹盟,甚至让他直接坐上郑南天的位置,成为七星药师?
这莫不是疯了吧?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看到温嘉善这副震惊到失态的表情,苏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再次说道:
“按我说的办就行了,无需多问。”
“回头我会代表苏家给丹盟修书一封,亲笔举荐李超。到时候再加上李家和上陵城的联名,让他取代郑南天的位置,填补空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温嘉善心中愈发困惑,如同被一团迷雾笼罩,完全猜不透苏澈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他深知苏澈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说一不二,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自己再多做质疑,只会引火烧身。
他只能强压下满心的不解,连连点头应下:
“是,属下明白,定当照办。”
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清楚没有其他吩咐,这才躬身弯腰,如同偷生的鼠辈,蹑手蹑脚地转身离去,连脚步声都刻意放轻了。
等到温嘉善走远,
苏澈缓步走到湖边,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把用雪莲蜜、灵谷粉混合多种罕见灵材熬炼而成的鱼食,指尖轻捻,将几粒金色的颗粒轻轻丢进湖内。
刹那间,
湖中的无数锦鲤仿佛嗅到了极致的诱惑,纷纷甩动尾鳍,
如离弦之箭般蜂拥而来,层层叠叠地争抢着那些鱼食,原本平静的湖面顿时被搅得涟漪四散,水声哗哗作响。
就在这时,苏澈屈指轻轻一弹。
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劲气瞬间化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白色丝线,悄无声息地刺破虚空,
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落在最前方那条体型最大的金色锦鲤头顶,
“噗”的一声轻响,便将其头颅直接洞穿,鲜血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水域。
随后,
苏澈手指轻轻一扯,那道劲气丝线便如提线木偶般将鱼身拉起。
那条巨大的锦鲤被从水中硬生生扯了出来,“啪”地一声重重跌落在岸边的草地上。
它的尾巴还在不甘心地用力抽打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如同擂鼓一般,溅起细碎的草屑,
却始终无法再回到熟悉的水中,只能徒劳地挣扎着,生命力随着流淌的鲜血一点点流逝。
苏澈低头望着这条逐渐失去力气、奄奄一息的锦鲤,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残忍的玩味,他缓缓说道:
“这世间,那些凭空而来的赏赐,往往都事先标注好了代价,就像这投食的鱼食,看似是恩惠,实则是钓钩。”
“万事万物,都不能只看表面。”
“有些时候,这世间看似对你好的人,或许恰恰是最想生啖你血肉的人,比如此刻投食的我,和这条将死的鱼。”
话语落下,
他对着远处廊下候着的仆从扬了扬下巴,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把这条鱼拿去炖了吧,也算没白费我这一把灵食。”
几日后。
上陵城,
城主府。
院内的阳光正好,
如同融化的碎金般洒在青石板上,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想眯起眼睛。
几只灵鸟在枝头跳跃鸣唱,平添了几分生机。
李超手里拿着一封折叠整齐的信件,眉头微蹙,脸上写满了诧异,
他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凰珠,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姐姐,你确定没搞错?这信上说的……是真的?”
凰珠也是一脸感慨,轻轻点了点头:
“说真的,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但这封信我逐字逐句看了好几遍,上边盖着的丹盟总部赤金印信,纹路清晰,绝非伪造,应该不会有假。”
这封信是丹盟总部派专人快马送来的。
信中言辞恳切,
说温嘉善已查明上陵城之事的来龙去脉,认定郑南天是见利弃义、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丹盟决定不再追究李超过往的任何责任。
不仅如此,
在苏家的大力举荐下,丹盟还会专门派出考核人员前往上陵城,对李超的炼丹技术进行审查考核,
若是能够通过,便会授予他相应的药师身份,填补郑南天留下的空缺。
也就是说,
上次那般干脆利落地暴揍了温嘉善一顿后,
不仅没有引来任何麻烦,反而连之前卡在瓶颈的加入丹盟之事,都这么轻而易举地迎刃而解了!
这结果,
实在是完全出乎意料,甚至有些不合常理。
毕竟这几天,
凰珠还一直在苦思冥想,琢磨着该动用多少人脉、费多少周折,才能把李超再次推进丹盟的大门,
没承想,困扰多日的问题就这么轻飘飘地解决了,
如同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让人既惊喜又隐隐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