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员慌忙用袖口擦拭,却让那个“王”字愈发狰狞如血。
滕婉的钢笔尖突然在纸上划出深痕,发出“嚓”的一声。
她抬头时,正撞见叶铭眼底闪过的惊疑——那抹幽蓝此刻正在砚台边缘游走,拼出半个残缺的党徽。
报社门廊的黄铜吊扇咯吱作响,声音在空旷的门廊里回荡,将排字工人身上的油墨味搅成细碎的旋涡,那刺鼻的油墨味弥漫在空气中。
滕婉的牛皮靴踩过满地铅字,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晨光里踏出几粒跳动的光斑。
报社内,排字工人正忙碌地排版,他们熟练地拿起一个个铅字,整齐地排列在字盘里。
旁边的印刷机发出“轰隆隆”的轰鸣声,纸张在机器里快速地转动着。
叶铭的袖口扫过玻璃橱窗时,那抹幽蓝墨渍突然泛起涟漪,竟将《申报》头条的“富商失踪案”字样洇成了诡异的靛青色。
那靛青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橱窗里还陈列着一些过往的报纸,上面的标题大多是关于时事政治、社会奇闻等内容。
“王老板,劳烦加印这份寻人启事。”滕婉将画着翡翠耳坠的稿纸用力拍在橡木柜台上,指尖故意压住三姨太旗袍的暗纹。
玻璃台面下压着的当票存根突然簌簌颤动,泛黄的纸页上,某个典当编号正与她手袋里的耳坠刻痕重合。
王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戴着一副老花镜,正看着账本。
听到滕婉的话,他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王老板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肥厚的手掌用力按住正在排版的铅字盘,活字“王记当铺”的“王”字突然倒了个儿,在油墨辊下蹭出狰狞的拖痕。
“滕小姐怕是记错了版面日期。”他掏出怀表时,表链上的翡翠坠子闪过一抹熟悉的幽光——与三姨太耳坠的裂纹如出一辙。
这时,一个伙计从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报纸,看到这紧张的气氛,愣在了原地。
叶铭的瑞士军刀忽然在风衣内袋发烫,那滚烫的感觉透过衣服传递到他的皮肤上。
他装作整理领口,刀尖挑开第二颗纽扣,金属暗纹在玻璃柜面折射出细密的光网,那光网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王老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当那些光斑落在当票存根上时,典当日期突然变成了三天前的暴雨夜——正是富商失踪的时间。
“昨夜排字房漏水,暂不接加急件。”王老板的鳄鱼皮鞋碾过满地碎铅字,鞋跟沾着的暗红色泥浆,与警局档案室砚台边的污渍惊人相似。
王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却不小心呛到了。
叶铭注意到他西装翻领别着的孔雀石领针,那抹绿光扫过寻人启事时,翡翠耳坠的素描竟开始褪色,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侵蚀着。
滕婉突然将记者证拍在正在褪色的画稿上。
防伪水印触到孔雀石领针的刹那,墨水瓶里的蓝黑墨水突然沸腾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稿纸上洇出个残缺的党徽图案。
“王老板的领针倒是别致,”她捻起张沾着油墨的废稿,“上月闸北仓库起火前,我在现场也见过这样的绿孔雀石。”报社里的人都被这诡异的场景惊呆了,纷纷围拢过来,窃窃私语。
印刷机突然卡住,整卷新闻纸哗啦啦扯出三米多长,那纸张撕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叶铭俯身捡纸时,军刀不慎划破指尖,一阵刺痛传来。
血珠滴在泛黄的纸卷上,竟与那些褪色的铅字重新融合,拼出“仁济医院”四个猩红大字,那血字显得格外刺眼。
王老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老板的怀表链子突然绷断,翡翠坠子滚进机器齿轮,在油墨池里溅起诡异的蓝焰,蓝焰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当心!”叶铭拽着滕婉后退两步,他的血还沾在她袖口的蕾丝上,在阳光里凝成细小的琥珀珠,那琥珀珠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报社里顿时乱作一团,人们纷纷躲避着蓝焰和飞溅的油墨。
王老板正用铁钩打捞坠子,后颈衣领里突然露出半截刺青——青天白日徽记缠绕着墨色藤蔓,与警局砚台边的图案完全吻合。
滕婉的钢笔尖忽然扎破稿纸,发出“噗”的一声。
她假借扶正排字架,将沾着叶铭血渍的指尖按在某个铅字“赵”上。
活字凹陷处立刻泛起荧光,映出她速记本上某位外科医生的名字。
“既然今日不便,”她突然提高嗓音,“我们明日再来叨扰。”
两人跨出门槛时,暮色里的有轨电车正叮叮当当驶过,那清脆的铃声在暮色中回荡。
叶铭摸到风衣内袋发烫的军刀,发现刀刃不知何时刻上了仁济医院的平面图。
街边的小吃摊开始热闹起来,卖馄饨的、卖烧饼的,摊主们大声吆喝着招揽生意。
滕婉装作整理围巾,将染血的稿纸塞进他掌心——“赵”字旁边洇着个药瓶图案,标签上的德文字母正在渗出血丝。
“你的纽扣。”她忽然伸手拂过叶铭衣领,第二颗纽扣的暗纹里嵌着粒微型胶卷。
当电车掠过的阴影笼罩报馆橱窗时,胶卷上的影像突然投射在玻璃上:那是王老板昨夜潜入排字房的监控画面,虽然模糊不清,但怀表链子缠着的银色钥匙正泛着冷光。
街边的行人都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橱窗上的影像,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叶铭摸到口袋里的瑞士军刀开始规律震动,刀柄温度随着他们远离报馆逐渐降低。
当转过街角时,滕婉突然拽住他躲进裁缝铺的试衣帘后——王老板的跟班正抱着油墨桶往相反方向跑去,桶沿滴落的液体在石板路上蚀出蜂窝状的小孔,液体腐蚀石板的声音“嘶嘶”作响。
裁缝铺里,裁缝师傅正坐在缝纫机前忙碌地缝着衣服,看到他们躲进来,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也没有多问。
“这不是普通硫酸。”叶铭用军刀尖沾取些许液体,刀刃顿时蒙上淡紫色雾气,那雾气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滕婉的珍珠发卡突然脱落,滚进路旁阴沟时竟将污水净化成透明,污水流动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澈。
阴沟边,几个小孩正在玩耍,看到污水变清,都兴奋地欢呼起来。
她蹲身去捡,发现发卡背面嵌着的微型镜头,正对着仁济医院哥特式尖顶的反光窗。
暮色愈浓,两人影子在青砖墙上交织成模糊的图腾,那图腾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神秘。
街边的店铺陆续关上了门,只留下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亮着他们前行的道路。
当叶铭第三次回头确认无人尾随时,滕婉突然将冰凉的手掌贴在他腕间:“你的心跳比晨钟还准。”她指腹按着的脉搏处,瑞士军刀刻着的医院平面图正在皮下隐隐发烫。
霓虹初上的街角,仁济医院的十字标志在雨棚上投出血色光影,那光影在夜空中显得格外醒目。
叶铭摸到风衣内袋突然多出的硬物——不知何时,染血的稿纸裹住了个琥珀色药瓶,德文标签下藏着行针尖大小的汉字:病理科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