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名贵的香料,应该用双层瓦罐分装、封存好,甚至是用锦缎木匣装饰起来。
某些装香料的匣子,本身价值都不逊于香料多少。
然而,这个商队中专有那么几辆大车,封存香料,用的只是几层厚实油布,麻绳固定。
此时变形马车一落下来,如一只巨型蜘蛛,盘踞在几辆大车上空。
尖足扎入那些油布之中,鼓囊囊的油布,很快干瘪下去。
大量的香料,通过尖足内的孔洞,被汲取到变形马车之中。
马车内部,此时充满了浓郁至极的香气。
苏弦右手按在马车内壁上,大量的鲜血涌出,圆胖胖的脸,已变得面无血色。
“待老夫跟这犯戒的头陀,拼个两败俱伤,王子,你立刻逃走!”
一个兵魂,最初在什么样的载体中被养出来,以后就算更换载体,也只好换到同类事物身上。
刀魂只能入刀,伞魂只能入伞。
而一架机关马车养出来的兵魂。
就算最初的载体被毁,换到其他马车上,也可以暂时展现出那些机关神通的威能。
但这就需要大量的主食和辅食。
苏弦的车载兵魂,主食是鲜血,辅食就是香料。
“好一只老犟驴,换了数次载体,这兵魂居然还能爆发!”
火树头陀大眼圆睁,一张马脸透出火红,浑身蓄积的热力,使鞋底边缘,开始冒出青烟。
在半空交手,武人的移动,总是不如在陆地上灵活,相反,那马车八足,却都能尽情挥舞,这才拼个平手。
这回,头陀已经打定主意,不让这马车有升空的机会。
商队中其余人等,也看出这头陀的意图。
配刀的拔刀,带弓的开弓,赫然是一副要拼死妨碍这头陀的气势。
头陀见状,面露怒色。
“就凭你们,也敢向我拔刀,不知死活!”
“所以……”
城头上一个声音,飘入场中。
“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你们两边,是为了什么,在我的城门口大打出手?”
火树头陀微惊,扭头看去。
只见城墙上,除了诸多士兵,还多出一个白袍蓝衣、黑绸束发的年轻男子。
“小小年纪,敛息的功夫练得倒是不错。”
火树头陀仔细感应,察觉此人气血虽纯,终究未成素王,冷哼道,“在城外交手,已经是给你们国主三分面子了,旁的,还是不要多问,否则……”
他右脚一震。
一条发丝般的裂缝,从土壤间惊现,直向墙根,沿着墙上那些石块缝隙游走,曲折而上。
刹那之中,一股劲力已经快如雷闪,传到墙头。
墙头众多士兵,原本正为城外之战目眩神迷,又察觉城头突然多出一人,心生忙乱之意。
但,靠楚天舒最近的一个长矛手,忽感心头一缩,杂念全无。
就好像,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别的任何事情,暂时都不值得震惊了。
他低头去看,却发现自己脚下没有任何异样,摸了摸身上,也没有少一块肉。
“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头陀的话一气呵成,这时才说完。
说完之后,头陀发现那个长矛手平安无事,脸色不由一变。
楚天舒的脸色也变了,像是一片晴空,阴了半边。
“你想震碎我身边这个士兵,让他的血溅我一身,是吗?”
原本这王城之中,宫城、内城,多为郑天长的死忠鹰爪,大多处在壮年,外城则是些惫懒的军中泼皮。
成辛回归,自然要整顿军务,如今守城的,大多是英气勃勃的年轻人。
虽然如今实力不算强,这些人心气却好,未来可期。
结果,就因这点稚气,不够老练警觉,倒差点成了人家杀鸡儆猴首选的那只鸡。
火树头陀心中大感不妙,恐怕自己看走了眼。
此念一生,他连机关马车也不再管,豁然横跨一步,闪身瞬动,就要逃走。
也就在这个瞬间,楚天舒的身影,乍然出城。
无论城墙上的士兵,还是城外商队里面,所有人都觉得,城外忽然一暗。
那不只是纯粹心灵上的压力。
更是因为,楚天舒一出城,城外明亮光线,真的像被吞噬般,暗了两分。
他的身影,在出城后,居然还上升了些许,像是由于吞噬光线,而带来的一股自然的浮力。
然后,才探手下扑!!
即使经历了这样一上一下。
楚天舒这一扑之快,居然还是立刻追上了火树头陀。
火树头陀一棒,从耳边向后刺来。
楚天舒的掌心,迎在棒头之上,整根铁棒如同铁水,被挤压融化,从五指缝隙之间,飘扬飞散。
还带着铁水残温的手掌,一把抓住了火树头陀颈椎处,凸起的那块厚肉。
火树头陀双足,霎时向后勾起,还想踢打楚天舒。
但他鞋底刚离开地面,楚天舒眼中奇光暴绽,单臂发力,就像抓着一根木桩子,把他整个人往地下一掼。
轰!!!
火树头陀的膝盖,在电光火石间撞击地面,轰然压垮了地面土石。
整个人如同坠崖,突兀陷入大地之下。
以武道素王之人的体魄,土石原本对他们而言,就像嫩豆腐一样可以轻易的摧毁。
但就算是水,只要速度够快,也能造成庞大杀伤。
楚天舒把火树头陀砸下去的那一刻,速度之快,远超火树头陀自己所能达到的状态。
他压垮土石,撞出了一个井状的深坑。
但他整个身体受到刚才那样猛烈的反震,已觉两百块骨头俱裂。
头陀就这么跪在了井底,浑身骨骼宛如炒豆,仍然在咯咯作响,口里涌出了连串的血沫。
“咳呕!好、好大的力气,好野蛮的招数!”
火树头陀手指颤了颤,抬不起来,只好尽量仰头,去看明亮的井口。
“究竟是何方神圣?叫我死个明白!”
楚天舒的脸,出现在井口。
“谁允许你死了,先上来给我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