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联合国军汉城指挥部内
“哐当!”
刹那间,指挥部沉重的橡木门被猛地撞开,一名年轻的美军少尉参谋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冲了进来。
他脸色煞白,军装前襟被汗水浸透了大片,几乎喘不上气的喊道:“司令官!参谋长!
九里……九里急报!
韩二师……他们在增援九里的途中,于鹰愁涧峡谷遭遇北朝鲜敌后主力团阻击!”
范弗利特猛地转身,一步跨到少尉面前:“什么?
韩二师一个整编师,被一个敌后游击团阻击?
他们干什么吃的!
然后呢?”
那名美军参谋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发颤:“战斗……战斗非常激烈,韩军……韩军陷入混乱。
他们……他们在极度不利的情况下,呼叫了空中支援……
结果……结果我们的空中支援……发生了严重误判!
炸弹……炸弹落点发生严重偏差,落在了……落在了韩军自己的密集队形之中!”
“上帝啊!”
艾克尔博格失声低呼,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卷宗,指节泛白。
少尉的声音带着哭腔:“剧烈的爆炸造成了韩军……韩军惨重伤亡,前线部队瞬间崩溃了!
士气彻底瓦解!
现在韩二师主力已经溃退下来!
根本无法……无法抵达九里!
而九里……九里城由于没有等到韩二师主力进驻,城内仅有我们陆战三团一个加强营,约一千三百名官兵驻守。
就在刚才……就在刚才!
被中国东线突击集团的先锋钢七总队在指挥官伍万里的亲自率领下只用了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被攻破了!
九里……失守!”
艾克尔博格副参谋长踉跄一步靠在地图桌边缘才稳住身体,脸上血色褪尽的喃喃:“半小时……横扫?
一个营的美利坚精锐……依托预设城防工事……半个小时?”
范弗利特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笔筒里的铅笔哗啦作响,他猛地看向李奇微,咆哮道:“这不可能!
韩二师那些饭桶!
一个整编师被游击队打得呼叫支援,还被自己人的炸弹炸崩?
这一定是那个朴征熙!
懦夫!无耻的懦夫!
他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
不,该立刻绞死!以儆效尤!”
他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声音震得天花板嗡嗡回响。
指挥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范弗利特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美军参谋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耻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一千三百名最精锐的美国陆军精锐士兵,依托坚固城防,被一支中国部队在半小时内打垮,这消息比韩二师的溃败更令人胆寒。
楚云飞垂着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嘴角那点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
韩军保存实力、避战畏敌的伎俩,他这位前国军将领再熟悉不过了。
就比如想当年孟良崮战役,张灵甫就是这样被李天霞玩死的。
朴征熙?
好一个会保留实力的“聪明人”。
他继续保持着沉默,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只是轻轻吹了吹早已凉透的咖啡上并不存在的热气。
艾克尔博格迎着范弗利特愤怒的目光,冷静地分析道:“空军误炸是事实,不可否认的巨大失误!
这严重打击了本就低落的韩军士气。
现在临阵处决一个师长?
只会让剩下的韩军部队更加离心离德,甚至引发连锁崩溃!
我们接下来的防御,难道不需要这些炮灰去填战线了吗?”
说着,他看向李奇微,语气带着恳切:“将军,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查明九里失守的真相!
这半小时……太诡异了!”
李奇微缓缓转过身,没有回应范弗利特的暴怒,也没有立刻赞同艾克尔博格,目光刺向那名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少尉参谋:“半小时?
横扫我的一个陆战营?
那个伍万里,他是怎么做到的?”
少尉参谋浑身一颤,强行挺直身体,努力回忆着那份语焉不详却字字惊心的前线急电碎片:“报告将军!
根据零星逃回士兵的口述和最后几份断断续续的电报片段,钢七总队抵达九里外围时,完全没有进行试探性进攻,甚至没有停顿!”
“没有试探?”
一个美军参谋失声低语。
那名美军少尉肯定道,声音里也充满了难以置信:“是的!没有丝毫犹豫!
伍万里似乎……似乎完全无视了可能的埋伏或预设雷区!
他的部队,坦克、装甲车、步兵……以最高战斗姿态,成密集锋线就那么直接压了上来!”
在场的美军参谋们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简直是疯子般的打法!
将自己的主力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未知的城防火力下?
那名美军参谋继续道:“更可怕的是炮火!
中国钢七总队的炮击精准度和火力组织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他们的炮群似乎对九里城内我军所有关键防御节点了如指掌!
城东豁口内侧的支撑点、十字路口街垒的核心机枪巢、还有我们预备队隐蔽集结的小广场……
这些点几乎在瞬间,就被不同弹种、不同基数的炮弹精准覆盖了!”
“嘶……”
这次连范弗利特都倒抽一口凉气。
这意味着对方的情报渗透和对战场态势的掌控,精准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炮火覆盖不是面打击,而是精确到点的“外科手术式”清除!
那名美军参谋的声音带着恐惧的余波:“覆盖射击只持续了几分钟,但我们的主要火力点、预备队和指挥节点在爆炸中损失惨重!
炮击刚一延伸,他们的步兵在坦克引导下已经冲到了豁口前!
速度……快得无法想象!
他们分成几个箭头战术配合极其精熟,火力凶猛!
我们的部队被打懵了,防线瞬间就被捅穿了!
后续部队源源不断涌入巷战,完全是一边倒。
半小时……
真的只有半小时,枪声就基本停了……”
死寂再次笼罩指挥室,比之前更加沉重。
美军参谋们脸上的震惊逐渐被一种深切的寒意取代。
伍万里这个名字,连同他那无视常理、狂飙突进、却又致命精准的打法,沉沉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这不仅仅是一个猛将,更像一个洞悉战场、敢于也善于将力量瞬间爆发到极致的战争机器!
半小时横扫九里,靠的不是运气,是建立在绝对自信、精准情报和恐怖执行力之上的碾压!
李奇微沉默地转过身,重新面向地图。
他背对着所有人,肩膀绷得像两块坚硬的岩石。
巨大的地图上,代表中国东线突击集团的那几支红色箭头,在九里被突破后,仿佛获得了生命,锐利无匹地直刺汉城的心脏地带。
汉江,那条蓝色的缎带,成了横亘在钢铁洪流之前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一股冰冷的压力,无形却沉重如山,从地图上弥漫开来,挤压着指挥室内的每一寸空气。
李奇微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而沙哑:“先生们,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李云龙、伍万里……还有他们身后那支打不垮的东线突击集团主力,正挟攻克九里之威,锋芒毕露,直扑汉江!
汉城,就在他们眼前。”
说着,他缓缓抬起手,食指尖重重地点在汉江防线的位置上:“现在,告诉我。
我们该如何应对这扑面而来的钢铁洪流?
是收缩?
是决战?
还是……坐以待毙?”
巨大的压力让指挥室内的空气几乎凝滞。
在场的美军参谋们有的盯着地图上的汉江防线,眉头紧锁。
有的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尖,仿佛能从中找到答案。
有的则偷偷交换着眼神,里面充满了迷茫和焦虑。
范弗利特抱臂站在地图桌另一端,紧盯着汉江南岸那片空白区域,胸膛起伏,显然在酝酿着激烈的言辞。
艾克尔博格则翻开了他的笔记本,手指在密密麻麻的数据和部队番号间快速移动,试图从后勤和兵力配置中寻找最优解。
楚云飞依旧安静地啜饮着他的凉咖啡,只是垂下的眼睑后,眸光极快地闪烁了一下,似乎在飞速计算着什么。
沉默只持续了不到十秒,但感觉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艾克尔博格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手指点在地图上汉城核心城区的位置,语气带着一种背水一战的决绝:
“将军,诸位!
中国军队挟大胜而来,锋芒正盛,其东线主力倾巢而出,意在汉城!
此刻与之在汉江进行野外决战,风险过大!
汉江虽为天堑,但漫长的防线总有破绽。
一旦被伍万里这种擅长寻找弱点的将领抓住一点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我建议,立刻收缩所有兵力!
西线、东线所有能调动的机动力量,全部撤回来!
连同汉城现有守军,依托汉城坚固的城防体系,构成一个铁桶般的防御圈!
纵深配置火力,储备充足弹药给养!
我们死守!”
说着,他用力敲了一下汉城的位置:“汉城不是九里!
这里有永备工事群,有复杂的市区建筑群,有我们最后的预备队!
只要收缩进来,就能形成强大的内线作战优势!
利用城市地形抵消中国军队的冲击力和炮火优势,与他们打消耗战!
同时,严令西线的第三步兵师、东线的援军加速向我靠拢!
只要我们能坚守住十天,不,哪怕七天!
外线机动兵团就能完成对李云龙、伍万里主力的反包围!
届时,内外夹击,毕其功于一役!
这是最稳妥的方案!
虽然暂时放弃空间,但能最大限度保存有生力量,赢得战略反攻的时间!”
范弗利特闻言猛地转过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艾克尔博格:“稳妥?
艾克,你管这叫稳妥?”
他巨大的手掌“啪”一声拍在汉江的位置上,震得地图框嗡嗡作响:“这是最愚蠢的龟缩!是慢性自杀!
把那么多大军和整个指挥中枢,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塞进汉城?
拱手让出外围的所有阵地和战略纵深?
艾克,你想让汉城变成第二个柏林吗?
一旦被中国军队四面合围,那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空中优势?
在残酷的巷战面前,空中优势能发挥多少作用?
而且,我们怎么保证外线部队一定能及时赶到?
万一他们被阻击了呢?
万一李云龙根本不管汉城,只是围点打援呢?”
范弗利特的手指沿着汉江的蓝色线条狠狠划过:“汉江!
这才是我们天然的、坚固的、无可替代的防线!
它比任何混凝土工事都要可靠!
我们应该立刻集中所有能集中的力量——西线机动兵团、汉城守军、东线正在靠拢的部队,甚至包括那些还能喘口气的韩军!
在汉江依托江防预设阵地,构筑一条钢铁防线!
把李云龙、伍万里的主力,挡在汉江以北!
在这里决战!”
他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光芒:“在野外,在相对开阔的地形上,充分发挥我们的火力优势、装甲优势和空中打击力量!
这才是扬长避短!
我们有能力在汉江边上重创甚至歼灭他们疲惫的东线主力!
就算……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们被迫后撤,汉江到汉城之间还有十几公里的缓冲地带,我们还有退守汉城,依托最后防线进行抵抗的空间!
一旦缩进汉城,就彻底失去了战略腾挪的余地!
打赢了,我们被围在城里,想作为也束手束脚的。
打输了,那就全完了!
所以,我绝不接受龟缩!
只有决战于外,才能掌握主动!
才能赢得生机!”
艾克尔博格激动地反驳:“你这是把整个朝鲜战局押在一场豪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