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区最不缺的就是廉价劳动力。
只要有人愿意干,就总是会有数不清的人来顶上更为廉价的工时。
沈修被慢性病拖着,没办法做那些底层辛苦的工作。
只能做一些价格稀薄到常人都不愿意做的工时。
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沈清辞,可惜他有的实在太少太少,好像那么一点点东西放到沈清辞面前,似乎也同样不够用。
沈清辞很安静,似乎依旧没有任何动容。
沈修也不需要沈清辞有任何动容。
他想做,所以就做了。
他只想他哥活得好好的,高傲的活下去。
“哥哥。”沈修道,“我会赚更多的钱给你。”
漆黑雨伞微微倾斜,饭盒被放了回去。
在沈修失落的眼神中,他的脸被修长的手指勾了起来。
他抬起眼,对上了那双乌黑冷清的眼眸。
沈清辞的眉眼似乎同样被雨水浸透,语气淡淡:
“我不需要累赘。”
“我知道。”沈修道,“我不会纠缠,哥哥以后要当官,当大官,要爬得高高的,要站在台上给所有人演讲!”
“蠢。”沈清辞给出了当日离开时一样的回答,“别在外面说你是我弟弟。”
“好。”
沈修没有拒绝他,等待着在头顶上的雨伞离开。
然而雨伞没有被撤走,距离靠近,他感受到了沈清辞跳动着的心跳。
沈修对上沈清辞的视线,听见了沈清辞说道:
“你想要什么。”
非常简单的一个问题,答案呼之欲出。
对于一个身患慢性疾病,好像永远也好不了的人来说,当然是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但沈修想要的却不是这个。
在破旧房屋里的时候,他每个月都会收到定期打款。
那笔款项来的很准时,像是沈清辞小时候每次写完作业时,都会留一部分白纸给他。
沈修知道自己脑子笨,没沈清辞聪明,但是每次骂完他的沈清辞,依旧会给他留下一部分用于计算的纸张。
沈清辞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风雨飘零,无处庇身的十八区,只有他们是彼此的依靠。
沈修并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周长达骂他的话也没有错,他确实是个拖累,是个病秧子,但是病秧子那么一点并不充沛的情感,也全部留给了沈清辞。
他竭力踮着脚,就是想给身形消瘦的哥哥撑起一把伞。
雨伞因为私心全都偏向沈清辞,雨水扑倒在脸上时,沈修看向沈清辞,如丝雨幕间,沈清辞身上的白衬衫依旧干净。
跟小时候一样。
沈修跟在沈清辞身后,一前一后地跟着,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肺炎高烧不退,被沈清辞深夜带去找邻居借钱治病时,也是这样跟着沈清辞的身后。
没修好的路段到处都是泥泞,沈清辞自己都站不稳,却依旧坚定地挡在了他的前面。
“哥。”沈修问,“你要怎么样才会开心。”
沈清辞淡淡道:“权势滔天。”
“权势滔天......”沈修微微侧着头,说道,“那我要哥哥当大官,要哥哥如愿以偿。”
沈清辞步伐未停,姿态矜贵:“蠢。”
被骂了一句,沈修却一点也不难过,反而跟在沈清辞的身边:
“哥哥是最聪明的。”
沈清辞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低下头,漆黑的瞳仁倒映着沈修,片刻以后,说道: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沈修隐约从这句话里面察觉到了某种预感。
他握紧了手中的饭盒,仰头看去。
不远处的贫民窟亮起了光。
烟火再一次绽放,在十八区的上方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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