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大学的睡衣，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从被窝里被拽起来的惺忪与不满，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杨国昆叼着烟，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冲刘蟒扬了扬下巴，自己则向后一靠，吞云吐雾起来，将主场完全交出。
刘蟒没急着开口，冰冷的日光灯光把房间照得一片惨白，也把张建设脸上细微的表情放大。沉默在空气中凝固了几秒，带着无形的压力。
“张建设，”刘蟒的声音平稳，却带着穿透力，“你之前说，是赵东北自己开车，载着你和李媛媛去的公园。到了之后，赵东北就让你先走了。是不是？”
“没错。”张建设抬了抬眼皮，神情故作淡然，放在羁押椅挡板上的手指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然后你说，你后来不放心，又返回公园，在湖心亭看见了赵东北，以及……他身边散落着的李媛媛的尸块。对不对？”
“对。”张建设的回答简短，试图保持镇定。
“你还说，你亲眼看着赵东北，一块、一块地把那些尸块扔进了湖里。是这么回事吗？”刘蟒的语速放缓，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张建设终于显出了一丝不耐：“警察同志，你们大半夜把我弄来，就是翻来覆去问这些老问题？我都说多少遍了！”
刘蟒等的就是他这片刻的情绪松动。
他身体猛地前倾，双手“啪”地按在审讯桌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住张建设的眼睛，话语如同出膛的子弹，骤然加速：
“张建设！你他妈的根本就没去过现场！甚至我怀疑，案发当晚你到底有没有去过那个公园！”
“你口口声声说，亲眼看见赵东北徒手把尸块扔进湖里。那你给我解释解释——”
刘蟒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怒吼出来：
“为什么我们打捞上来的所有尸块，都是装在袋子里面的？”
“袋子是哪儿来的？啊？！”
“袋子”两个字，像一把铁锤，狠狠砸碎了张建设的心里。
他整个人猛地一僵，脸上的不耐烦和伪装出来的淡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下意识地想抬头争辩，但目光撞上刘蟒那洞穿一切的眼神后，如同触电般迅速溃败。
他猛地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喉咙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才还略显嘈杂的审讯室，此刻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杨国昆吸烟时细微的吐气声，以及张建设越来越粗重、试图压抑却失败的呼吸声。
他沉默了，用彻底的、绝望的沉默，承认了谎言的存在。
“张建设，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撒谎，也不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问你一句话。”
“什么”张建设下意识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