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很想说,在这种地方,生死有命,实在找不到活的,找到尸体带回去给亲人一个交代,也算是一种结果。
但这想法在口中转了一圈,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难得地觉得,这话此刻说出来,有点欠打。
“会找到他的,别担心。”舒玥最终只是说了这句听起来有些苍白,但在此刻已是最大善意的安慰。
离簇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依旧维持着那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通道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舒玥已经接应到了蓝蝶本可以转身回去,但她却莫名地停留在原地,靠着墙壁,目光落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
她跟离簇聊了一会,从他零碎、压抑的叙述中,舒玥在心中拼凑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童年图景:一个被酒精掌控、将暴力施加于最亲近家人的父亲。
一个在绝望中挣扎最终忍受不了家暴选择逃离的母亲。
还有一个在拳头中长大的孩子,因为年纪小无处可逃,最常受到的惩罚就是被锁进狭窄、黑暗的房间 ,因此还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听完这些,舒玥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得说:“你爸真不是个东西。他现在人在哪里?”
离簇被她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懵,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问他干嘛?他……失踪了。”
“哦,”舒玥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等他回来你找我,我帮你干掉他。”
离簇惊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拔高了些:“他是我爸!亲的!”
“我知道呀,”舒玥理所当然地看着他,眼神里甚至带着点“你真迟钝”的意味,“就因为是亲生的,你自己才下不了手吧?我可以帮你,管杀管埋,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还是算了吧!”离簇头皮发麻,赶紧拒绝,“你别乱来啊!”
“哦。”舒玥应了一声,似乎还有点遗憾。
她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语气里甚至带着点纯粹的好奇:
“话说,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无邪啊?”
离簇都被舒玥这跳跃的思维弄懵了,下意识反问:“你怎么又说起无邪来了?”
舒玥仿佛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你跟你爸有血缘关系,道德枷锁太重,所以你下不了手,我能理解。但是无邪跟你非亲非故啊,他把你坑成这样,害你卷进这些破事,差点连命都丢了,还连累了你兄弟……按常理,你不是应该恨死他了吗?”
恨死他?
离簇沉默了,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一直试图回避的情绪脓包。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鞋尖:“我不知道怎么说……”
“如果没有无邪,我的人生……估计不会像现在这样精彩。”
他想到了之前他去无山居,从无邪他奶奶嘴里得知了无邪的一些经历,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责任感:“虽然听起来有点蠢,但是我好像真的有义务去拯救无邪。”
“呃……”
舒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得这无邪也太会蛊惑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