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崔明渊一袭青色长衫,见到崔福这副风尘仆仆、神色凝重的模样,瞳孔骤然一缩。
“福伯?父亲他……”
“大公子,家主有密令。”
崔福不敢多言,反手关上房门,从怀中取出一个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竹筒,双手呈上。
崔明渊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若非天大的事,父亲绝不会用这种密令与他联络。
他接过竹筒,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崔福,问道。
“父亲他,一切安好?”
崔福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下头。
“家主……一切安好。他让老奴转告大公子,无论看到什么,都要镇定。”
崔明渊的心,又沉了几分。
他不再多问,走到书案前,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挑开蜡封,抽出了里面那张薄薄的绢帛。
烛光下,崔明渊的目光在绢帛上飞快地扫过。
起初,他的脸色还算平静,可越是往下看,他的呼吸就越是急促,握着绢帛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当他看到父亲决定以部分族人为祭品。
换取主脉投靠李岩的惊天计划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煞白!
“疯了……父亲他疯了!”
崔明渊失声喃喃,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牺牲次子!牺牲族叔!交出质子!献上商路与私兵!
这是何等惨烈的代价!
这已经不是壮士断腕,这是自断四肢,自废武功。
只为换取一个在李岩屋檐下苟延残喘的机会!
他一直以为,父亲此去,最多是虚与委蛇,暂避锋芒。
却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竟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下了一场赌上整个家族命运的豪赌!
崔福看着崔明渊痛苦的神情,不忍地别过头去。
“大公子,家主说,这是唯一的活路。李岩的锋芒,无人可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与其被动地等着被清算,不如主动地献上投名状。”
良久,书房内一片死寂。
崔明渊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痛苦已经褪去。
他明白了父亲的苦心。
清河崔氏这棵大树,看似枝繁叶茂,实则早已被蛀空。
面对李岩这股不可阻挡的洪流,任何抵抗都是螳臂当车。
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们不答应,那么很快,就会迎来李岩的清算。
如果说恨,那肯定是恨的,但李岩的做法也是必然。
父亲的选择,虽然残酷,却是唯一能保全家族主脉,为崔氏留下复兴火种的办法。
“我明白了。”
崔明渊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他将那张决定了无数族人命运的绢帛,凑到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福伯,你做得很好。”
“接下来,我会亲自去安抚几位族老,稳住内部。至于那些需要被‘清理’的产业和人手,我也会暗中开始准备交接。”
崔福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公子深明大义,家主泉下有知,也定会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