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宾客,处理好后续事宜,已是午后。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将宫殿楼阁渐渐染白。
慕容云泽并未立刻回乾清宫处理政务,而是对夏玉溪道:“陪朕走走吧。”
夏玉溪有些意外,随即点头:“是,陛下。”
两人未乘步辇,只带了秦峰等少数几个贴身侍从,沿着覆了一层薄雪的宫道缓缓而行。雪花落在慕容云泽的肩头,也落在夏玉溪的发梢眉间,冰凉,却奇异地让人心神宁静。
走了许久,来到一处可以眺望宫城的亭台。慕容云泽停下脚步,望着远处银装素裹的殿宇楼阁,久久沉默。
“今日,辛苦你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在雪中显得有些飘渺。
“臣妾分内之事。”夏玉溪轻声道。
慕容云泽转过头,看着她,雪花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这是朕登基后的第一个元旦……也是最为冷清的一个。”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落寞。
夏玉溪心中一软,柔声道:“虽冷清,却庄重。陛下今日祭天、祈福,一举一动,皆显君王气度,臣民皆看在眼中。来年,必定会好起来的。”
慕容云泽深深地看着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雪花,动作轻柔。他的指尖冰凉,触到她的皮肤,却带来一阵奇异的暖流。
“溪儿,”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依赖,“有你在身边,很好。”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夏玉溪的心瞬间被填满。所有的辛苦与紧张,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她望着他,眼中水光潋滟,用力点头:“臣妾会一直在。”
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朱墙金瓦,也覆盖了旧日的痕迹。在这银装素裹的寂静世界里,年轻的帝王与他未来的皇后并肩而立,虽然前路依旧漫长而艰辛,但此刻,他们彼此依靠,仿佛拥有了抵御一切寒冷的温暖力量。
(新增部分开始)
回到漱玉轩,殿内炭火烧得正暖,驱散了身上的寒气。慕容云泽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在窗边的暖榻上坐下,示意夏玉溪也坐下。
“今日元旦,虽不能大肆庆贺,但……”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用深蓝色锦缎包裹的物件,递到夏玉溪面前,“这个,给你。”
夏玉溪有些惊讶地接过,入手微沉。她小心翼翼地解开锦缎,里面是一个紫檀木的长条盒子,盒盖上用银丝镶嵌着几丛幽兰,雅致非常。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笔。笔管是上好的和田青玉,温润通透,色泽深沉;笔头选用的是罕见的紫毫,锋颖锐利,饱满圆润。整支笔做工极其精湛,一看便知是名家手笔,价值不菲。但更难得的是,笔管上还用极细的刀工刻着一行小字:“执子之手,与子偕书。”
笔,谐音“必”,有必定、必然之意。“执子之手,与子偕书”,既暗含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又契合了笔的用途,寓意着未来漫长岁月,无论是批阅奏章、书写丹青,还是教导子女,都愿与她携手同行。这份心意,含蓄而深沉。
夏玉溪看着这支笔,心中涌起巨大的感动。他贵为天子,什么奇珍异宝没有?但这支笔,却饱含了他对她成长的期许、对她陪伴的珍视,以及对未来的承诺。
“陛下……”她抬起头,眼中莹光闪动,“这支笔太珍贵了,臣妾……”
“你喜欢便好。”慕容云泽打断她,目光温和,“朕愿你用此笔,继续,习字,学习理政,将来……与朕一同,书写这大胤江山。”
夏玉溪用力点头,将笔紧紧握在手中:“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望。”她顿了顿,也从袖中取出一个自己绣的、素雅的湖蓝色香囊,双手奉上,“陛下,这是臣妾的一点心意。里面装了些安神的干花和药材,愿陛下批阅奏章劳累时,能闻之稍解疲乏。”
香囊的绣工算不得顶好,但针脚细密,可见用心。上面绣着一株松树和几丛兰草,寓意着坚韧与清雅,正合他的品性。
慕容云泽接过香囊,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清冽的草药香气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异香,沁人心脾。他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真切的笑意:“很好,朕很喜欢。”
他将香囊仔细收好,抬眸看向她,目光深邃而郑重:“溪儿,今日是朕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虽在丧中,一切从简,但能与你一同度过,朕心甚慰。”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朕答应你,待孝期一满,朕定会补给你一个最隆重的婚礼。往后的每一年,无论风雨,无论朝务多么繁忙,朕都希望能与你一起,守岁,迎新,共度每一个新年。”
他的承诺,如同最坚定的磐石,敲击在夏玉溪的心上。她反手握紧他微凉的手,迎上他深情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臣妾也答应陛下。往后的每一年,无论身在何处,无论面临何种境况,臣妾都会陪在陛下身边,与陛下一起,守岁迎新,不离不弃。”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喧嚣的庆祝,只有在这寂静雪夜中,彼此许下的、关于未来的朴素而郑重的约定。窗外,雪落无声;殿内,炭火噼啪,映照着两人相握的手和眼中坚定的光芒。
元日新雪,预示着一段结束,也孕育着一个新的开始。而这个开始,因彼此的承诺与陪伴,而充满了温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