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帆瞥了张书瑶一眼,只觉自己这几日的怒火与行径,实是可笑至极。
他嘴角浮起一抹讥诮,语声冷如寒冰:“楚凡何时碍着你了?是你自己言语无状,被赵天行斥了一顿,不敢找赵天行算账,倒把气撒在楚凡身上……”
“软的欺,硬的怕,无聊又无耻!”
张书瑶听得一怔,万没料到江远帆会说出这般话来。
“莫要自讨没趣了。”
江远帆又嗤笑一声:“他若真要动手,你们这伙人齐上,也接不住他一拳。”
说罢,他转身便走,脚步半点不拖泥带水,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先前与他一同盯梢的历山,也叹口气,摇了摇头:“我先回了,还得去铲马粪。”
张书瑶僵在原地,脸上满是茫然……
江远帆这两人,怎的忽然变了性子?
她跺了跺脚,恨恨往七星帮方向走去。
……
昏暗屋内,铜灯盏中烛火摇曳。
橘红光团被困于黑雾,如茧中飞蛾。
三尺之外,物影模糊。
满室都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黑雾。
黑雾裹着屋子,里头的一切都恍若虚幻,像场迷梦。
雾中映出两道人影……
一人穿天青绸袍,料子垂顺,却沾了些雾水的潮气。
他背门坐在梨花木公案后,方脸微须,半隐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眼亮得吓人,如寒星沉潭——亮而不锐,自有沉敛威仪。
另一人裹着纯黑斗篷,帽檐低压,连下颌都藏于影中,只说话时能瞥见斗篷下掠过一缕灰影,似连呼吸都怕扰了满室雾气。
“黄家灭门案,是你手下人所为?”
常袍人先开了口,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公案边——那木头光滑冰凉,而他语气里也无半分暖意。
黑袍人肩背微顿,斗篷下摆扫过地面,没半分声响:“非我手下所为。”
他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黄羽不知从何处窃听我教弟子谈话,还派人追踪,死的那几个,是他们自寻死路。”
“但黄家灭门案,与我教毫无干系。”
“七星帮我已让人去问过,他们也不认。”
常袍人眉峰微挑,指尖顿在公案上,片刻后摸过一盏凉茶,却不饮,只看杯中浮光摇曳,如月影流荡。
“此事闹得太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下递送府城的文书。如今北城百姓皆传是邪祟作怪,事情才算歇了。”
“只是陆涛……”
他话锋一转,眼神沉了沉:“此人是一头倔驴,仍在暗中调查。叫你的人收敛些,莫惹了他,徒招麻烦。”
“不过一个捕头罢了!”黑袍人嗤笑一声,斗篷下的手似是攥紧了。
“敢插手我拜月教的事,我亲自去取他项上人头,叫他知晓规矩!”
“不可!”常袍人猛地将茶杯顿在案上。
茶水溅出几滴,落在黄麻纸案卷上,晕出深色印子。
他沉声道:“你可知陆涛的表兄乃是刑部郎中?”
“他若死在青阳古城,青州府城乃至京城都会惊动!”
“届时,必坏我等大事!”
黑袍人沉默片刻,才道:“那……血刀门呢?”
他语气里带着狠劲:“小小一个血刀门,也敢觊觎我教之物,不知死活!要我亲自出手,灭了血刀门么?”
此言若叫外人听去,怕要惊得魂飞魄散——青阳古城三大帮派之一的血刀门,于他口中竟如蝼蚁,反掌可灭!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