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赤着上身,坐在床沿。
李沐雪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换着肩膀上的伤药,她的手有些抖,一圈圈的纱布缠得格外用力。
“嘶。”苏云吸了口凉气。
李沐雪手一僵,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弄疼你了?”
“没。”苏云看着她那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你再用点力,我这胳膊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李沐雪咬着嘴唇,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嘴里却嘟囔着:“活该!谁让你非要去闯王德发的府邸,还放一把火,你不要命了?”
“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苏云活动了一下还能动的手臂。
那一晚,他潜入王府书房,没找到确凿的账本,却在一个暗格里发现了几封与三皇子心腹来往的密信,信中提到了一个城郊的秘密庄子。他拿到信后,一把火点燃了书房,趁乱脱身。
“那两个供奉是吃干饭的?要不是我提前引开了他们,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跟我说话?”李沐雪越说越气,最后把纱布的结打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苏云看着她,没再争辩,只是平静地开口:“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徐耀祖。”
“我知道!”李沐雪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转身去收拾药箱。
她心里清楚,王德发府邸那场大火,如今已经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三皇子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先生!先生!”
说曹操,曹操就到。徐耀祖胖胖的身体像个球一样滚了进来,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惊恐。
他一进门就看到苏云光着膀子一身伤,吓得腿一软。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摔的。”苏云面不改色地把外衫披上。
“又摔的?”徐耀祖一脸不信,但也没敢多问,赶紧把更重要的事说了出来,“先生,外面出大事了!户部侍郎王德发府上昨夜走水,整个书房都烧成了灰!现在外面都在传,是三皇子的政敌下的黑手!”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还有个更劲爆的!都说王德发其实是靖王的人,三皇子这是在敲山震虎,要对靖王动手了!”
李沐雪在一旁擦剑的手顿住,嘴角撇了撇。
这谣言,编得可真快。
苏云系好衣带,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知道了。”
“先生您就不急?”徐耀祖看着苏云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急得直跺脚,“现在京城的水浑得很,您这新科状元,就是漩涡的中心啊!”
“水浑,才好摸鱼。”苏云给自己倒了杯茶。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徐耀祖跑去开门,门一开,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苏云的父亲苏振,母亲柳氏,还有一脸复杂神情的苏文。
“云儿……我的云儿在哪里?”柳氏一看到院子里的苏云,眼泪就下来了,推开徐耀祖就往里冲。
苏振跟在后面,以往那副高高在上的家主派头荡然无存,脸上带着一丝讨好和焦急。苏文则跟在最后,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苏云身上。
柳氏冲到苏云面前,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身上隐约的伤势,哭得更凶了。“云儿,你怎么伤成这样?跟娘回家,娘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她伸手想去拉苏云的手。
苏云身体微微一侧,避开了。
“苏夫人。”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这里是我的住处,不是苏家。”
柳氏的手僵在半空,眼泪掉得更凶了。
苏振快步走上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云儿,别跟你娘置气。爹知道,以前是爹不对,爹混账!爹给你赔不是了!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行?跟爹回家,啊?”
“回家?”苏云抬眼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回哪个家?是被打得半死,然后关进柴房的那个家吗?”
苏振的脸瞬间涨红,又飞快地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你……”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跟爹说话?”苏文在一旁开了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爹也是担心你。你看你现在是状元郎,是翰林修撰,身份不一样了,总住在这种地方,传出去也不好听。咱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