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鹿巷清幽宁静,青石板路一尘不染。
顾铭缓步而行,穿过巷弄,府城的繁华便如一幅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白鹭院学离此地不远,只隔着两条街。
还未走近,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便已扑面而来。
院学的大门是厚重的朱漆木门,门前立着两尊威武的石狮,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底金字牌匾。
“白鹭院学”四个大字,笔力雄浑,铁画银钩,传闻是开朝状元亲笔所书,自带一股浩然文气。
门前,学子们三三两两,或高声论道,或低头疾行,人人一身儒衫,神情或倨傲,或谦逊,皆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顾铭走到门前,被一名身穿青衣的门房拦下。
“这位学子,请出示学牌。”
顾铭摇了摇头,将秦家的引荐信双手奉上。
“在下顾铭,受秦沛先生引荐,前来报到。”
门房一听“秦沛”二字,神色微变,再看到信封上秦家的火漆印,态度立刻恭敬了许多。
“原来是顾公子,请稍候,我这便去通报教习先生。”
门房小跑着进入院内,不多时,便引着一位年约六旬,身穿灰色长衫,留着一缕银丝长髯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面容清癯,步履稳健,一双眼眸虽略显浑浊,却在看到顾铭时,闪过一丝精光,仿佛能洞察人心。
顾铭躬身行礼。
“学生顾铭,字长生,见过先生。”
老者姓赵,是院学负责考核新晋学子的教习之一。
他接过引荐信,仔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秦沛先生的信,老夫知道了。”
他并未多言,只是转身朝院内走去。
“随我来。”
顾铭跟在赵夫子身后,穿过前院的广场。
院内古木参天,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处处皆景,廊下不时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更添几分雅致与厚重。
赵夫子将他引至一间名为“问心堂”的偏室。
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书案,几把椅子。
“坐。”
赵夫子在主位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尽管你有引荐信,可院学有院学的规矩,凡入院者,必先考教。”
“你既是安河县案首,便考校一番,试试斤两。”
“老夫问你几句,你且答来。”
顾铭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学生遵命。”
“《大学》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何解?”
赵夫子随口便是一句经义考校。
顾铭略一思索,从容答道:“回夫子,此言意指,欲使天下太平,必先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而治国之本,在于齐家;齐家之本,在于修身……”
他将前身苦读的经义,结合自己的一些理解,娓娓道来。
赵夫子静静听着,不置可否,待他说完,又问道:
“我朝与北蛮连年征战,国库耗损巨大,边境百姓流离失所。若你为一方县令,当以何策处之?”
这已是策论的范畴。
顾铭心中一凛,这个问题可不好答。
他沉吟片刻,谨慎地开口:“学生以为,当以‘安内’为先,‘攘外’为后。对内,当轻徭薄赋,劝课农桑,休养生息,使民有所养,心有所安。对外,则固守城池,高筑墙,广积粮,以待国力充盈,再图长远。”
他的回答中规中矩,并未出格,但也融入了一丝现代的民本思想。
赵夫子听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却依旧不动声色。
“大崝开国,以孝治天下。然《大崝律》中,亦有‘子告父,绞’之条。二者是否相悖?试论之。”
这个问题,直指顾铭的短板。
律法,他尚未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