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放下筷子,神态沉静。
“在下也是去岁的童生,府城人氏,县试第十三名。”
二人说完,皆看向了顾铭。
“在下安河县人士,侥幸,得了本届县试的案首。”
顾铭微微一拱手。
“安河县案首?”
王皓的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分,引得邻桌几人侧目。他连忙压低声音,脸上的肥肉因惊讶而挤在一起。
“案首?竟是案首?”
一旁的李修也满是惊异。
白鹭院学的规矩,他们这些老生最清楚不过。
各县案首,因其根基扎实,才学出众,入院后大多是直入乙班,甚至有极优异者,能破格进入甲班旁听。
被分到丙班的案首,实在是闻所未闻。
李修的目光中带着探究,“顾兄既为案首,为何会……”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顾铭坦然一笑,神色间没有丝毫窘迫。
“李兄与王兄有所不知。”
“我那案首之位,实属侥幸,刚好对上不少题目而已,实则基础欠缺。”
他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
“院学考校,明察秋毫。夫子将我分入丙班,正是要我从头学起,将这根基打牢。于我而言,实乃幸事。”
听他如此说,王皓脸上的惊讶化为了然与敬佩。
“原来如此!顾兄心胸豁达,不以案首自傲,反能正视己身不足,小弟佩服!”
李修眼中的审视也渐渐褪去,化为一抹欣赏。
身为读书人,最难得的便是这份自知之明与谦逊之心。
许多人偶得功名,便沾沾自喜,目中无人,最终停滞不前。
而眼前这位顾兄,虽有案首之名,却无案首之骄气,反而沉下心来,甘于在丙班打磨基础。
此等心性,日后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王皓则想到另一层,他挤眉弄眼地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顾铭。
“哎,不说这个!我只羡慕顾兄是案首!”
“哦?此话怎讲?”
顾铭有些好奇。
王皓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羡慕嫉妒恨。
“你不知道?我大崝律法,童生案首,可在官媒司正妻名额外,多择一房配偶!多一个啊!”
他比划着手指,脸上满是向往。
“我等苦读,为的不就是功名与美人?真是羡煞我等!”
顾铭闻言,不禁莞尔。
他想起了家中温婉贤淑的苏婉晴,脸上的笑容也柔和几分。
“王兄说笑了。”
看着他那副模样,王皓和李修都露出了会意的笑容,三人相视一笑,关系在这一刻又拉近不少。
……
下午的课业,是顾铭最为薄弱的《大崝律疏》。
夫子讲得深入浅出,顾铭听得极为认真。
将前世的法学逻辑与此世的律法条文相互印证,虽仍有许多滞涩之处,却也收获颇丰。
一天的课程,就在这种专注而充实的状态下结束。
夕阳西下,余晖将院学的亭台楼阁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顾铭与王皓、李修二人告别,独自前往院学西侧的“舍监处”,领取自己的宿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