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修长的指尖拈着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终结了这场漫长的自我对弈。
黑子,险胜一目。
他静静地看着棋盘半晌,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
许久,他才缓缓起身。
身形舒展间,骨节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他端着水盆出门洗漱,动作依旧是那般清冷而有条不紊。
待到回来时,他脚步经过顾铭的书桌,不经意地一瞥,目光再次落在那一叠稿纸上。
《学破至巅》。
四个字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显得张扬。
秦望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侧过头,看向床榻的方向。
顾铭背对着他,睡得很沉,连呼吸声都带着几分疲惫的安稳。
秦望在原地站了片刻,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他白玉般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温润的宣纸,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拾取一片落叶,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拿着书稿,秦望缓步走回自己的书案前,在灯下坐定。
他将稿纸平铺在桌上,目光扫过。
字,还是那个字。
笔力雄健,风骨自成,即便只是随手书写的话本,也透着一股寻常书家难以企及的灵动与神韵。
“暴殄天物。”秦望低声评价。
用这等书法去写不入流的话本,简直是对笔墨的羞辱。
他一向自诩品味高雅,所读皆为经史子集,圣人文章。
对这种市井流传的话本,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
想到顾铭一连数日未到院学,又突然要写话本赚钱的行为。
许是家中真有困难。
也罢,自己就帮他看看吧。
如此想着,秦望翻开了第一页。
然而他的目光却瞬间被开篇那句决绝话语,牢牢攫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一句简单直白的话,却像一柄重锤,毫无花巧地砸在心上。
没有文人惯用的引经据典,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只有一股扑面而来的、不加掩饰的少年意气与决绝。
随着剧情的推进,秦望的心神也彻底被吸引。
羞辱、压抑、愤怒、不甘……
种种情绪层层递进,如乌云压城,让人喘不过气。
而就在以为身为主角的方运已跌入万丈深渊,再无翻身可能之时,那枚染血的古玉戒指,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刻,峰回路转。
【古玉微光一闪,一道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在少年脑海中悠然响起:“唉……多少年了,终于等到了一个像样的传人……”】
戛然而止。
第三章,到此结束。
秦望捏着稿纸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迫不及待地翻回一页,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学破至巅!
这就……没了?
见再无后续,秦望心中竟生出一丝空落落的烦躁。
那个苍老的声音是谁?
那枚古玉又是什么来历?
少年方运的路途,接下来又将如何?
一连串的疑问,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