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尽时,李慕狸仍睁着眼睛,枕上的泪痕早已干透,梦里龙袍男子的悲泣与滚烫泪水总在眼前盘旋,心脏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揪得发紧。辗转反侧到天微亮,窗外泛出鱼肚白,她索性起身,不想惊扰门外守夜的顾砚辞,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客栈走廊静得只剩自己的脚步声,早起的小二正佝偻着腰擦栏杆,见她出门,笑着招呼:“姑娘起得真早,这是去晨练?”李慕狸含糊应了声,脚步轻快地走下楼。清晨的风裹着薄雾的湿意,吹在脸上微凉,却没能驱散心头的滞涩,梦里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始终挥之不去。
街上已有零星人气,早点摊的油锅滋滋作响,油条香气漫了整条街,菜农挑着沾露的青菜吆喝,薄雾缭绕中,青石板路泛着水光,透着几分清晨的静谧。李慕狸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龙袍男子泛红的眼眶,一会儿是狐仙俑诡异的红光,连脚步都有些飘忽。
不知不觉走到城主府附近,远远便见朱红大门悬着两盏白幡,随风簌簌作响,门侧石狮子旁立着几个穿孝衣的下人,神色肃穆,往来行人都压低了声音,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悲戚。李慕狸心头一动,走上前,听见两个大婶倚着墙角低声议论:
“唉,好好的城主夫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昨儿还见她在府里赏花,今早一早就传出暴毙的消息!”
“谁说不是呢,听说死得蹊跷,脸色发青,七窍里还渗着黑血,像是中了邪似的……”
“城主都快急疯了,下令封了消息,可这事儿哪瞒得住?指不定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城主夫人死了?李慕狸眉头微蹙,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容貌普通、执着于裴郎的城主二小姐。城主夫人是她的生母,骤然离世,不知她此刻该有多崩溃。又想起那个被家丁打得鼻青脸肿的裴郎,心里掠过一丝异样:这城主夫人的死,会不会和她求狐仙有关?毕竟狐妖向来贪得无厌,许愿的代价往往惨烈至极。
可转念一想,这是城主府的家事,与自己无关。他们今日就要离开这座城,没必要再卷入是非,徒增麻烦。李慕狸摇了摇头,压下心头的疑虑,转身准备回客栈。
她没走主干道,想着抄近路节省时间,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小巷两侧是斑驳的土墙,墙头爬着枯藤,晨雾尚未散尽,光线昏暗,只有零星阳光透过藤蔓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透着几分阴森。
刚走到巷中段,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李慕狸心里警铃大作,刚要转身,后颈就被一股巨力击中,眼前瞬间发黑,天旋地转,意识像被抽走般沉入黑暗,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模糊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拖拽着,粗糙的麻布摩擦着皮肤,生疼生疼,耳边传来低沉的交谈声,却听不清内容,只觉得浑身酸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很快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另一边,顾砚辞醒来时,阳光已透过窗棂照进房间,屋里空荡荡的,李慕狸不在。他皱了皱眉,走到门口,见沈行舟也刚出门,两人对视一眼,沈行舟问道:“李姑娘呢?许是还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