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安的钟表铺里,只有各种钟表零件相互碰撞的细微声响和几十个钟表走时发出的、杂乱却充满生机的滴答声。这与顾永年别墅里那绝对死寂的恐怖形成了诡异的两极。
“陈伯安,我们为什么来,你应该很清楚。”秦放盯着他,语气严肃,“关于顾永年先生的死,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陈伯安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慢悠悠地拿起旁边一块绒布,擦拭着手上并不存在的油污。“顾老……他走到了时间的尽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自己的选择?”秦放逼近一步,“选择被你用某种尖锐工具,刺入延髓而死?”
听到“延髓”二字,陈伯安擦拭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皮,深深看了秦放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秦晓晓,嘴角似乎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看来,有高人在场。能发现那个‘印记’,不简单。”
他间接承认了!
“你为什么杀他?”秦放强压着怒火,“利用他对亡妻的思念,蛊惑他进行什么狗屁‘逆时针’仪式,然后下手?”
“蛊惑?不,你错了,年轻的警官。”陈伯安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我是在帮助他。他在时间的迷宫里徘徊了五十年,太痛苦了。我给了他一个解脱,一个……回到过去弥补遗憾的机会。”
“回到过去?用死亡来回到过去?”秦晓晓忍不住出声,语气中带着冷冽的质疑,“这只是你为谋杀编造的荒唐借口!”
“死亡并非终结!”陈伯安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宣教般的激动,“是钥匙!是打开时间之门的钥匙!在子时,万物寂灭与新生交汇的刹那,以生命为祭品,以特定的‘时之器’引导灵魂……就有可能打破时间的壁垒,逆流而上!”
他指向周围那些走时不准、各自为政的钟表:“你们看,时间本就是混乱的,相对的!所谓的规律,不过是庸人的自我安慰!真正的时间,是可以被理解和操控的!”
“所以,你所谓的‘仪式’,就是在昨天雨夜子时,用你特制的‘时之器’(凶器),在顾永年家中,对着他的后颈,完成那所谓的‘打破时间壁垒’的一击?然后,再把所有钟表拨到十二点,制造时间停滞的假象?”秦放顺着他的话,冷冷地还原着过程。
陈伯安没有否认,反而露出一种满足的神情:“那是神圣的一刻。顾老很安详,他相信了,他期待着与挚爱重逢。我完成了我的承诺,送他踏上了‘逆时针’的旅程。”
他的话语逻辑自洽,却建立在完全疯狂和非理性的基础上。这是一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关于时间的扭曲哲学中的疯子!
“你的动机是什么?”秦放问,“仅仅是为了实践你那套疯狂的理论?”
陈伯安沉默了片刻,眼神飘向远处,仿佛陷入了回忆:“很多年前……我也失去过重要的人。我研究时间一辈子,就是想找到回去的方法……顾老,他是我的……同道中人,也是我的……实验品。证明我的理论是正确的!”
他毫不掩饰地将顾永年称为“实验品”,语气平淡得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