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该如何自救？
这一声质问，震得众人灵魂一颤。
观众席的不少人瞳孔骤缩，眼底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神明大人，请问这是何意？”
一个老者从沈西的话里感受到了潜藏的愠怒，便急忙问出声来，生怕是他们人族哪里做得不好，冒犯了祂。
归墟风声呜咽，吹起少女的长发。
审判台上只站着沈西一个人。
“我从黑暗中醒来，初次窥见这方天地。我以为在面对神明灾兽的侵袭下，星际该是人人协力，共同抵御外敌。”
“但——”
“我对此世，甚为失望。”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洞穿万古的平静。
沈西抬脚，缓步走下神座，细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归墟中几乎清晰可闻。
她每一步落下，脚下的水面便漾开一圈淡淡的涟漪。
仿佛是踩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的心底不自觉地涌现出窒息感。
周六的午夜，各个地方最为杰出的天才，星球上最优秀的指挥和首席，以及全星际的精英都汇聚于此。
可是，眼前的神明却对他们说：
祂对这个时代感到失望。
这说的不仅是这个时代，更是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
“此方世界，内忧外患。外有神明灾兽侵扰，内有人族叛徒频出，脚下大地满目疮痍。但就算如此，于某些人而言，首要之责却不是抵御外敌。”
“他们身居上位，掌控他人命脉，却不担上位者之责，而是以绝对的权势完成自身对下位者的剥削与欺压。”
“贫民永无出路，人命低贱如泥。”
“我于深渊中听见万民在祷告，看见正义的天平在倾斜。”
“神说，要有光。”
“于是世界就有了光。”
“可它透过云层，照向的却是满世界虚伪的光鲜，世人于泥潭中沉沦，甘愿腐朽，却偏要怨怪神明为何不拉他一把。”
“此世，当真还有出路吗？”
一番推心置腹的质问，问得在场众人张了张嘴，却都是哑口无言。
当一件事情成为常态，那么就代表整个星际世界从里到外都烂掉了。这不是一个人的失职，而是整个世界的失职。
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了审判开头时，祂的那份不悦从何处而来。
原来，是早就失望至极。
“若世界真的无法改变，那么我愿站在终末之端，与万物一同消亡。”
此刻，神明再次开口。
淡淡的迷雾缭绕在审判庭上，那漆黑看不见的身影中，只有一双宛若破晓晨星的淡金色眸子从中清晰地透了出来。
映照出每个人心底的罪与罚。
在走到一半的台阶上，祂脚步站定，目光俯瞰过众生。
韩子熙和林萧就坐在观众席的后方。
不知道为什么，当神明的那双眼扫过他们这边时，他们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似乎都僵住了一瞬。
仿若灵魂在颤栗。
林萧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想起了自己和父亲抢走沈西百万资源奖励的事。
如今，风靡星际的审判之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人类腐败的话，落入这些大势力和大人物的耳中，势必会掀起一场整个星际的大动荡和大换血。
他父亲要是真被查到，就真完了。
而边上的韩子熙想的就更复杂一些。
她身为执法官，却为了自己的弟弟而去违背自己应有的公正。
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从这一点上，她都觉得自己已经不配再去崇拜眼前这位归墟的审判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