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地打开房门。
燕楚正倚在门边,姿态慵懒得像只黑豹。
“Leo先生,”她冷冷开口,“如果我没记错,我现在还是个病人?让病人下厨,是不是有点不太人道?”
燕楚故作无奈地摊手,“以前都是你自己亲自做晚餐,厨师们早就习惯了,这个时间都已经下班了。
“那不如您出去吃?”
“两部车子都有问题,拿去检修了。”
“可以叫计程车。”
“这个片区禁止计程车进入。”
“那叫外卖总可以吧?”
“外卖员也进不来。”
李清秋被燕楚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态度震惊得根本说不出话!
这就是资本家的真正面目吗?
把压榨和剥削员工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她气得牙痒痒,但因为赌气中午也没吃饭,此刻胃里也空得难受。
于是挤出一个假笑,咬牙切齿地回答:“好,我去做。不过我现在失忆,万一不小心把厨房烧掉了,Leo先生可别怪我!”
燕楚好奇地打量着她气鼓鼓的灵动表情。
失忆前的清秋总是成熟克制,习惯压抑自己满足他人,是个被社会磨平了棱角的都市丽人。
到现在忘记了很多事情的她,反而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鲜活气性。
就像刚刚这样,像只炸毛的小猫咪,居然还敢威胁他?真是可爱的紧。
他会心一笑,“为了防止火灾,我来帮你。”
“你会做饭——?”清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燕楚其实原本确实不会下厨。
但自从和清秋在一起后,看她总喜欢在厨房忙忙碌碌,他不忍心让她一个人辛苦,便开始学着搭把手。
眼看燕楚执起厨刀,手腕轻转挽个漂亮的刀花,随即行云流水地开始切菜。
修长的手指稳而有力,切出来的菜均匀整齐,节奏轻快得仿佛在演奏乐曲。
清秋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暗想,听说燕楚师从一个神秘师门,不会其实是个烹饪学校吧?
燕楚当然不知道清秋心中所想,他有些郁闷,自己苦练的技艺竟然用在切菜上。
但看清秋惊讶的样子,他又有些暗自得意。
清秋凝视着他灵巧的手指,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她正在灶台前忙活,燕楚拿着一颗剥好的红提,轻喂进她嘴里。
她最爱吃提子,但讨厌剥皮。
燕楚做这个倒是轻松得很,偶尔空闲的时候会帮她剥一盘。
画面中的她像个嗷嗷待哺的雏鸟,粉嫩的舌尖急切地追寻着甜美的果肉。
而燕楚竟然鬼使神差地把手指探进她口中,轻轻捏了下她的舌尖。
记忆中的她,双颊顿时一片通红,嗔道:“你干什么嘛!”
燕楚眼眸一暗:“弄疼你了?来,我给你揉揉……”随即俯身吻住她。
清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而燕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了然。
他现在愈发觉得带她回别墅,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里处处都是回忆的线索,不需要他多做什么。
“咦?你怎么切了这么多?”清秋这才后知后觉,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食材,“我们只是做个沙拉而已。”
“我问你够不够?你一直不说话,我只好一直切了。”燕楚耸耸肩,随意一甩,厨刀准确地落回刀架。
“你刚才在想什么?”他带着几分痞笑凑近她,“不会在想我吧?”
清秋的脸瞬间红得胜过锅里的焗蟹。
她选择无视他的调侃,转身专注地准备晚餐。
本以为自己失忆后,会忘记那些烹饪的餐谱和诀窍。
谁知道,肌肉记忆比大脑记忆更可靠,她的双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熟练地调配着调料,掌握着火候。
做好沙拉和汤,在焗蟹的同时,她从冰箱里取出那块超大份牛排,滴了几滴柚子汁,加入蜂蜜腌制了一会。
再用小锤细密地锤断牛肉中的筋络,最后放入锅中,高温和油脂碰撞出滋啦的响声和浓郁的香味。
燕楚闻到香味,目光立刻投射过来。
清秋并没有注意他的注视,专注地煎着,甚至没有看墙上的时钟,完全靠一种久远的直觉控制火候。
当她把完美的,五分熟的牛排装盘,正准备端出去的时候,她的动作忽然顿住。
她的目光落在案板旁的餐刀上。
一个模糊的画面毫无征兆地闪过脑海——暖黄的灯光下,她也是这样煎好牛排。
然后自然而然地拿起刀叉,将整块牛排均匀地切成小块,再推到那个男人面前。
他眼底带着笑意和一种深沉的满足。
清秋猛回神,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眼前这块完整的牛排,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我以前真的会帮他切好吗?
这时燕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期待与试探:“需要我帮你吗?”
他的目光落在尚未切割的那块牛排上。
“需要,”清秋回过神,直接把牛排塞给他,“自己切。”
燕楚:“……”
这顿饭,燕楚大快朵颐,十分满足。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跟清秋一起下厨,再坐下来,好好吃个饭了。
尤其牛排,虽然她没有给他像从前那样切好,但火候嫩度真的跟以前一模一样!完美符合他的喜好!
两个人相对而坐,安静地用着晚餐。虽然没有交谈,空气中却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
饭后,燕楚靠在椅背上,目光柔和地望着她:“看,有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清秋抬眼看他一脸餍足的表情,心里有点不爽自己——该忘的不忘!
偏要讽刺他两句:“Leo先生,有我样的员工,应该很得意吧?上得公司,下得厨房!”
她本意是想挖苦他剥削压榨自己。
谁知道他厚颜无耻地接话:“确实很满意,不过你还少说了一样。”他顿了顿,眼神幽深,“还上得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