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擦着她的手臂划过,带飞一溜血珠,深深钉入她刚才所在位置的地板,箭尾兀自颤抖不休。
沈生澜重重摔在地上,腹部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身下涌出。
羊水破了!
“孩子……要出来了……”她蜷缩着,声音破碎,带着绝望的哭腔。
墨玄瞳孔一缩,挥剑逼退两个趁机冲入烟雾的黑衣人,冲到沈生澜身边。看到她身下漫开的水渍和鲜血,以及那明显下坠的腹部,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不能等了!就在这里生!”他当机立断,对吓呆了的稳婆厉声道,“帮她接生!快!”
外面杀声震天,兵器碰撞声、临死前的惨嚎声不绝于耳。产房内,烛火昏暗,血腥气混合着硝烟味,沈生澜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只垫着墨玄匆忙扯下的外袍,在稳婆带着哭音的指导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在生死边缘。
墨玄持剑守在门口狭窄处,如同磐石。他的剑法狠辣精准,每一个试图冲进来的黑衣人都在他剑下毙命,尸体几乎堵住了门口。但他肩头的伤口也在不断渗血,脸色越来越白。
沈生澜的意识在剧痛和喧嚣中浮沉,她只能模糊地听到墨玄粗重的喘息,听到稳婆带着恐惧的催促:“用力!姑娘!再用力!看到头了!”
她咬碎了口中软木,血腥味弥漫开来,凭着母性本能,发出野兽般压抑的低吼,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推挤……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婴儿啼哭,骤然划破了这血腥的夜!
“出来了!是个小子!”稳婆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喊道。
沈生澜浑身一松,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干,瘫软在地,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偏过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稳婆手里托着一个浑身沾满血污、皱巴巴的小东西。
她的孩子……活了……
然而,外面的打斗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激烈!似乎有新的力量加入了战团,呼喝声变得杂乱。
墨玄压力一轻,迅速退回屋内,看了一眼稳婆手中啼哭的婴儿,又看向奄奄一息的沈生澜,快速撕下衣摆给她草草包扎了手臂的箭伤和身下的伤口。
“走!”他一把抱起虚脱的沈生澜,又对稳婆道,“抱着孩子,跟上!”
稳婆慌忙用早已备好的干净布巾裹好婴儿,紧紧跟在墨玄身后,钻入了书架后的密道。
密道狭窄、潮湿、黑暗,弥漫着泥土的气息。
墨玄打头,稳婆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居中,沈生澜被他半扶半抱着,踉跄前行。每走一步,身下都传来撕裂般的痛,鲜血不断渗出,在她身后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痕迹。
身后的庄院方向,杀声渐远,最终归于沉寂。
那沉寂,却比之前的喧嚣更令人心悸。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光。出口到了,外面是荒凉的山野,天色已近黎明,下着冰冷的细雨。
墨玄率先出去探查,片刻后返回,脸色凝重:“暂时安全。但不能停留,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沈生澜靠在一块冰冷的山石上,雨水打在脸上,混着冷汗和血污。她看着稳婆怀中那个终于停止哭泣、微微动着小嘴的婴儿,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他温热的脸颊。
孩子,我们活下来了。
可接下来,又能去哪里?
她抬眼望向灰蒙蒙的、雨丝连绵的天空,眼中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更深沉的、冰冷的决绝。
这场追杀,这笔血债,她记下了。
官映雪,南宫祈霁……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黑手。
只要她不死,终有一日,必要他们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