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蓉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眼眶再次湿润,轻轻含住了那颗糖,甜意在她口中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的苦涩。
齐啸云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记得以前去莫府,莹莹就像个小公主,穿着漂亮的洋装,吃着精致的点心,无忧无虑。而如今……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林姨,莹莹,你们别担心。”齐啸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郑重,“我爹说了,莫伯伯是被人陷害的,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齐家绝不会坐视不理。在我心里,莹莹永远是我要保护的妹妹,只要我齐啸云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你们被人欺负!”
他的话,像一道光,穿透了这破旧小屋的阴霾与寒冷,照进了林婉蓉和莫莹莹的心中。
林婉蓉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坚定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她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齐啸云的手背,声音哽咽:“好孩子……林姨……谢谢你,谢谢齐家……”
莫莹莹也仰着头,大眼睛里闪烁着信赖的光芒,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相信啸云哥哥!”
齐啸云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仔细询问了林婉蓉的病情,叮嘱莫莹莹煎药的注意事项。他看着莫莹莹熟练地生起小泥炉,将药材放入药罐中加水熬煮,那瘦小的身影在烟雾缭绕中忙碌,心中充满了怜惜。
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力有限,能做的并不多。但他发誓,他会尽快成长起来,拥有足够的力量,查明莫伯伯冤案的真相,保护好林姨和莹莹,也要……找到那个失踪的贝贝妹妹。
离开贫民窟时,风雪更大了些。齐啸云拉紧了围巾,回头望了一眼那间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孤寂破败的小屋,眼神愈发坚定。他转身,踏着积雪,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齐府的方向走去。少年的背影,在漫天风雪中,仿佛一棵正在积蓄力量、准备迎风挺立的白杨。
小屋內,药香渐渐弥漫开来。莫莹莹守着药罐,小心地控制着火候。林婉蓉抱着那温暖的手炉,感觉冰冷的四肢似乎都回暖了一些。她看着女儿专注的侧脸,又想起齐啸云那郑重的承诺,心中那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角落,似乎也照进了一丝微光。
这沪上的寒冬依旧凛冽,但这暗巷深处,因着那份不离不弃的情谊和少年赤诚的守护之心,终究有了一丝抵御严寒的微光与暖意。
(与此同时,江南水乡,莫老憨家)
与沪上的阴冷不同,江南的冬日虽也湿寒,却多了几分水乡的温润。
“阿贝,慢点跑!当心摔着!”憨厚的渔民莫老憨站在自家院门口,看着在院子里追着一只花母鸡跑的小女儿,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被唤作阿贝的小女孩,约莫十岁光景,穿着虽然朴素但干净暖和的棉衣棉裤,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像只快乐的雀儿。她正是当年被乳娘遗弃在码头,后被莫老憨夫妇收养的莫贝贝。
“爹,我想吃鸡蛋!”阿贝抓住母鸡,抱着它跑到莫老憨面前,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好好好,晚上让你娘给你蒸鸡蛋羹吃。”莫老憨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头。他虽然只是个穷苦渔民,日子清贫,但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却是疼到了骨子里。
妻子王氏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正在缝补的渔网,看着父女俩,也笑了起来:“咱们阿贝就是有口福,这鸡也争气,天冷了还下蛋。”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阿贝早已忘记了幼时颠沛流离的记忆,在她的认知里,莫老憨和王氏就是她的亲生父母,这个临水而建、虽然简陋却充满温暖的小院,就是她的家。
她偶尔也会摸一摸一直贴身戴着的那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觉得熟悉又安心。她问过爹娘这玉佩的来历,莫老憨和王氏只说是捡到她时就戴在身上的,可能是她亲生父母留下的念想。阿贝并不十分在意,只觉得这玉佩好看,便一直戴着。
她不知道,这半块玉佩,牵系着遥远的沪上,另一段与她血脉相连的、正在苦难中挣扎的骨肉命运。
南北两地,两个女孩,在截然不同的环境中,各自成长。命运的丝线,却早已将她们,以及那半块玉佩,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只待时机到来,掀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