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守诚几乎是拖着李司辰上了他那辆破旧的面包车,一路风驰电掣往回赶。张清尘则留在库房,盘膝坐在离窟窿不远不近的地方,桃木剑横于膝上,闭目凝神,周身气息与那符箓金光隐隐相连,如同定海神针,镇住这方寸之地。
李司辰回到熟悉又陌生的老宅,看着舅公翻箱倒柜,灰尘弥漫。他靠在门框上,左眼那种微弱的牵引感又出现了,这次不是指向井下,而是……指向老宅深处,祠堂后面那间常年上锁的偏房。
“舅公,”他忽然开口,“那间偏房,里面放的真是祖宗牌位?”
袁守诚动作一顿,扭过头,脸上沾着灰,眼神有些复杂:“咋?你小子感应到啥了?”
“说不上来,”李司辰指着左眼,“就是觉得,那屋里好像有啥东西……在叫我。”
袁守诚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一咬牙,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罢了!该来的躲不掉!你太爷爷临终前说过,那屋里除了牌位,还供着咱家真正的‘根’!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开!现在……怕是到时辰了!”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尘封多年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淡淡香火气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借着天窗透进的微光,可以看到正面墙上挂着几幅色彩暗淡、人物模糊的祖先画像。下方是一张长长的供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十个牌位。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供桌正中央,被牌位众星拱月般围着的一样东西——
那并非牌位,而是一个一尺见方的黑色铁盒。盒子样式极其古朴,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历史感。盒盖上,落着一把小小的青铜锁,锁的形制……竟与那失窃的青铜匕首有几分神似!
而李司辰的左眼,正死死地盯着那个黑铁盒子,那片“虚无”再次微微旋转起来,传来一阵阵清晰无比的悸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某处看似普通的古董店后院。
老刘头和一个干瘦得像老猴子的男人对坐饮茶。
“刘爷,您打听的那两样东西,可是烫手得紧啊。”
老猴子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岷山诡迹考》中卷,前天晚上在西郊‘鬼市’露过面,被一个生面孔用天价拍走了,听说……是‘搬山’一脉的人。”
“搬山?”老刘头眉头一皱,“姜家那群挖坟掘墓的?他们掺和进来干嘛?”
“这就不知道了。”
老猴子摇摇头,“至于那青铜匕首……更邪乎。道上消息,它最后出现是在一个‘南海来的’老板手里,但那老板连人带东西,三天前在码头仓库里……消失了。”
“消失了?”老刘头眼神一厉。
“对,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被什么东西……抹掉了。”
老猴子压低了声音,“刘爷,听我一句劝,这趟浑水,太深了。牵扯到的,恐怕不止是‘里八门’了……”
而在一家高级会所的包厢内,柳女士正优雅地晃动着红酒杯,面前坐着一个穿着唐装、面带和煦笑容的中年男子。
“柳女士的消息果然灵通。”
中年男子笑道,“不错,我们商会对那本《岷山诡迹考》很感兴趣。至于那青铜匕首嘛……据说关系到一处古老的‘遗迹’,价值连城啊。如果柳女士能提供更确切的消息,价钱……好商量。”
柳女士红唇微勾:“墨先生客气了。消息嘛,自然是有价的。不过,我更好奇的是,贵商会……或者说您背后的‘墨家’,这次是想做买家,还是……也想下场当一回棋手呢?”
被称为墨先生的中年男子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柳女士说笑了,我们只是本分的生意人。不过,若真有什么上古遗迹现世,分一杯羹,也是人之常情嘛。”
就在各方势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在水下悄然游弋、试探、碰撞之时——
博物馆地下,闭目守候的张清尘,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膝上的桃木剑无风自鸣,发出轻微的震颤。
而封住窟窿的那张紫金符箓上,刚刚被玄诚子加固过的地方,竟然……又出现了一道比头发丝还要细的裂纹!并且,这次裂纹蔓延的速度,明显快了一线!
一股更加隐晦、更加阴冷的气息,如同毒蛇吐信,从裂缝中悄然渗出!
张清尘脸色一变,并指如剑,一口咬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迅速在符箓上画下一个血色符文!金光混合着血光一闪,才勉强将那裂纹再次镇住!
但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饮鸩止渴!
那井下的东西,正在不断适应、学习,甚至……进化!它的试探,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致命!
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三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