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十五,是姜家雷打不动回老宅陪姜老太太吃饭的日子,佣人们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晚餐。
赵语莲嫌姜老太太在客厅里对自己指桑骂槐,索性一个人走到院子里,自顾自地泡起茶来,图个清静。
没过多久,姜启年一脸丧气地回来,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
赵语莲给他斟了一杯刚沏好的茶,轻声问,“陆迟突然叫你过去干什么?合作的事他怎么说?有希望吗?”
姜启年端起茶杯,心烦意乱地喝了一大口,烫得他直皱眉,没好气地说,“哪是说什么合作的事!他把我叫去,根本就是为了问姜栖那个生母的事!对我各种兴师问罪,还怪我为什么让姜栖顶着私生女的名号这么多年!”
赵语莲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问苏禾的事?难道他知道姜栖的生母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着?”
姜启年摆摆手,“那倒没有,当年老太太把事情做得那么隐蔽,苏禾在这个世界上早就查无此人了,陆迟就算手段再厉害,也不可能查到什么。”
他摸着下巴,有些困惑,“不过他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调查起姜栖的生母?”
赵语莲心思转了转,揣测道,“他应该是还没放下姜栖,想帮姜栖找到母亲,卖个人情,好缓和关系吧。”
姜启年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赵语莲又柔声补充,带着点与有荣焉,“你别不信,我们小栖长得那么漂亮,放眼整个京市的千金小姐,相貌那也是排名靠前的,陆迟离完婚后悔了,想吃回头草,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姜启年被说动了,伸手握住她保养得白嫩无瑕的手,感慨道,“你说得也没错,就像我和你分开那么多年,心里最舍不得的,还是你一样,感情啊,有时候还是最初的好。”
赵语莲莞尔一笑,顺势问道,“那你真把苏禾忘得一干二净了?”
姜启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从来就没记在心里过,哪里谈得上忘不忘的。”
赵语莲叹了口气,故作大度地劝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夫妻一场,她现在这么惨,多多少少你也该去看她一眼的。”
她劝过姜启年很多次去医院看看苏禾,可姜启年从来不为所动,甚至每次提起都更加厌恶。
这反而让赵语莲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还时不时主动提起,既彰显自己的大度,又能一次次确认姜启年对苏禾的绝情。
每次说起时,内心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畅快。
想到昔日针锋相对的情敌,如今成了毫无知觉的植物人,病殃殃地躺在病房里,而自己却享受着优渥的富太太生活,自己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反而她苏禾生的女儿一直背着私生女的骂名。
她甚至有点阴暗期待,苏禾如果能醒来,亲眼见证这一切,该是多么精彩。
姜启年却很吃她这套虚伪的表演。
她越是为苏禾说情,他越是不肯去,反而急于证明自己对赵语莲的忠贞。
平心而论,赵语莲的外貌算不上多出众,但她那种说话时永远柔声细语、处处迎合他的调子,是他最喜欢的。
所以即使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他依然会为她这种姿态心动。
尤其他们曾是大学同学,有过一段美好的校园爱情,最终因现实原因分开。
而最让他感动的是,赵语莲分开后九年来一直守着他们的爱情,保持忠贞,没有嫁人。
一个女人艰难地拉扯大他们的孩子,还只字未提,默默承受。
要不是偶然在餐厅撞见当服务员的她,那会儿她端盘子不小心撞在他身上,连连道歉,抬头发现是他,却转身就走,不愿意相认。
他急忙追出去,却发现她拉着一个男孩,还叫他“屿川”。
这是两人大学时就约定好的,要是儿子就叫这个名字。
起初赵语莲还躲躲闪闪不想说,在他的逼问下才不得不承认。
得知儿子是自己的,姜启年更加激动和愧疚了。
其实他当时本想两头兼顾,一南一北两个家。
可苏禾非要闹,还闹到怀孕的赵语莲面前,害得她差点流产。
他没办法,只能让苏禾卷铺盖滚蛋了。
和苏禾离婚后,他不是没想起过这个前妻。
可两人才离婚一年,他去外地出差,陪客户打高尔夫球时,偶然看到了苏禾被一个男人亲昵地揽入怀中,苏禾也没有拒绝。
那男人只有背影,他没看清。
当时他就觉得苏禾水性杨花,才离婚多久就找了新欢,根本没把他们那五年的婚姻当回事。
两者相较之下,赵语莲才是世间难得的好女人。
不管在不在一起,心里都只有他一个,永远会等他。
后来苏禾出车祸成了植物人,他只觉得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