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十年(1921年)秋,于长白山支脉‘黑风口’附近,当地猎人发现一处疑似古代祭祀遗址。遗址中心有一棵巨大古树,树干部位有斧凿及火烧痕迹,周围散落若干近代物品,包括损坏的罗盘、刀具及一枚银制戒指(刻有汉字‘张’)。树根处泥土有新近翻动迹象,其下似有空洞,然猎人未敢深入。据称,此后数年,仍有不明身份者在该区域活动……”
书中的手绘插图显示了一棵形态奇特的古树,树枝虬结,与张也册子水印上的树形有几分相似。旁边标注的日期是“大正十一年春”,即1922年。这说明在八人出山后不久,就有人(很可能是张秉义)回到了那里,并且试图对那棵树做什么(斧凿火烧),还挖掘了树根。他失败了,留下了戒指。
那么,树根之下到底有什么?张秉义想封死或得到的是什么?
下午,张也去了潘家园,但没有摆摊,而是混在人群里观察。他发现市场里多了不少生面孔,有些明显在打听消息,目光时不时扫过他那棵槐树下的空位。李老四的摊位没开,据说昨天被警察问话后就没再来。
更让张也警惕的是,他看到了两个昨天在胡同里搜索他的人。那些家伙扮成游客,在一个卖旧瓷器的摊位前徘徊,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张也压低帽檐,转身沿着小路离开了潘家园。他沿着小路绕到市场管理办公室后面,那里有个小门通向旁边的胡同。刚走进胡同没几步,迎面走来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是个女人,三十岁上下,穿着合身的黑色运动装,短发,容貌清秀,但眼神冷冽。她双手插在兜里,看似随意,但站姿透着一股随时可以发力的紧绷感。
“张也?”女人开口,声音平静。
“你认错人了。”张也撇了她一眼,随即便想侧身绕过。
“你爷爷叫张怀山,1938年生,原籍吉林安图,1972年迁入北京,2010年去世。你父亲张建国,1965年生,1998年在长白山地区失踪,官方记录是车祸。”女人如数家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叫周璃,国家安全部门特别调查员。我们需要谈谈。”
张也的心沉了下去。国家部门?这点事儿都他妈的扯到国安部门了?看来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谈什么?”张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说道。
“关于长白山的那棵‘树’,以及它下面可能埋藏的东西。”周璃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那不是普通的宝藏或古迹。它涉及到一些……超乎寻常的现象和危险物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那次私人探险,以及后来断断续续的私下探查,已经造成了多起无法解释的死亡和失踪。我们必须阻止更多人送死,更要防止那里的东西被错误的人得到。”
“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处理?”张也说道。
“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周璃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但那个地方很特殊,常规手段无效,而且……有某种力量在干扰和排斥外人。我们需要知情者,尤其是像你这样有家族渊源,可能掌握关键信息的人的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张也说道。
“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尤其是你爷爷留下的东西。作为交换,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并帮你查清你父亲失踪的真相。”周璃递过一张名片,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加密的联系方式,“考虑一下。但你时间不多,另一伙人也在找你,他们可没我们这么客气。”
“什么人?”张也问道。
“一个跨国组织,自称‘长生会’。他们相信那棵树的汁液能提炼出延长生命甚至逆转衰老的物质。为了这个,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周璃看了看表,说道:“今晚琉璃厂的约会,你最好别去。那是个局。”
张也一惊,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家那个女孩,李莹,昨天离开医院后就被控制了。现在联系你的,不是她本人。”周璃说完,转身就走,“名片上有安全屋地址和密码,如果想通了,随时去那里。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些自称八门后裔的家伙。”
看着周璃消失在胡同口,张也握紧了口袋里的令牌。国家安全部门、跨国长生会、八门后人、还有不明势力……一张巨大的网已经张开,而他正处于网的中心。
爷爷的信里说“别信任何人”。可现在这个叫周璃的女人,,她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但有一点她说得对:琉璃厂的约会,很可能是个陷阱。
既然是陷阱,那去,还是不去?
张也站在胡同的阴影里,看着潘家园喧嚣的人流。他知道,无论怎么选,从爷爷留下那封信开始,从他看到那半张地图的消息开始,他就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父亲走进去了,太叔公走进去了,现在,轮到他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令牌和信纸,眼神逐渐坚定。陷阱也罢,机会也罢,他都要去看看。至少要弄清楚,张家几代人前赴后继,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转身,朝着琉璃厂的方向走去。
夜色,正悄然降临。北京城的灯火次第亮起,照亮了无数条道路,也照亮了无数隐藏于光影下的秘密。而在遥远的东北,长白山沉寂在暮色中,山风穿过林海,仿佛一声声悠远而冰冷的叹息。
树在等待。
而这一次,走向它的,是一个决心揭开所有秘密的张家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