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川身体一颤,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眼睛死死看着地面,摸索着扯下布巾,反手从屏风边缘递了过去。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微湿、带着温热体温的手背,夜川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
看到夜川的反应,凤瑶觉得即好玩又好笑,暗暗腹议:“真是个呆头鹅。”
入睡时,夜川果然固执地在屏风外的地面上铺了简单的被褥,和衣抱剑而卧。 室内只余一盏如豆的油灯,光线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模糊地交织在一起。
“夜川,我们的名字呢?”
“陈川,苏瑶。”
“陈郎,”凤瑶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听到外面骤然加重的呼吸声,她唇角弯起,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我们明日去城西的码头看看如何?粮种若从外地运来,走漕运的可能性很大。”
“好。”他的回答依旧简短,但紧绷的声线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沉默片刻,凤瑶又轻声道:“地上很硬吧?其实这床还算宽敞。”
“殿下!”夜川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和坚决,“于礼不合!臣在这里很好。”他不敢想象与她同榻而眠,哪怕是各守一端,那对他而言将是比任何酷刑都更难熬的考验。
黑暗中,他睁着眼,听着屏风后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淡淡馨香。这是一种比任何严酷训练都更难熬的煎熬。守护是他刻入骨血的使命,可此刻,这份守护却让他离她如此之近,近到能感知她的一切,近到心底那不该滋生的妄念,如同藤蔓,疯狂蔓延,缠绕得他几乎窒息。
第二天清晨
天光微亮,夜川几乎一夜未眠。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外面打水,却见凤瑶也醒了,正坐在床边,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青丝微乱,披散在肩头,带着平日里绝难见到的娇憨。
她看着他已经收拾整齐的样子,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夫君起得真早。”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住了。凤瑶是睡意未醒的口快,夜川则是被这声自然而然的“夫君”击中了心扉,整个人僵在原地,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
“我……我去打水。”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剑都忘了拿。
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凤瑶怔了怔,随即忍不住低头轻笑出声。这个平日里冷峻如冰山的侍卫,竟也有如此慌乱无措的一面。笑着笑着,她抚上自己的唇角,那里还残留着上扬的弧度,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暖融融的感觉。
夫妻?凤瑶仔细回味了一下,这种感觉还蛮好的。
与此同时,京城,质子府。
宇文轩听着心腹从北地快马加鞭送来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凤瑶二人遭遇袭击以及如今以夫妻身份伪装之事。
“夫妻?”宇文轩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纸条,指节泛白,“好你个夜川,你倒是会见缝插针。”宇文轩此时仿佛已经把夜川当成了情敌。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没了温度,只剩下翻涌的焦躁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怒意。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夜川与凤瑶朝夕相对、甚至同处一室的画面。
“李玄……”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你们竟敢将她逼到如此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锐光一闪。“不能再等了。”他沉声对心腹下令,“启动我们在漕运衙门的钉子,给我想办法查清所有近期往来清源县方向的粮船记录,特别是官仓的私用船只!还有,给京城那些御史们找点事做,把水搅浑,别让他们总盯着北地!”
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为了平息自己心头那莫名燃起的、灼人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