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柠心口猛然一跳,手腕上传来的力度让她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就会被捏碎了骨头!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眸迎上他那双锐利的眸子。
“您方才说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努力撑出平稳的调子,“您若真在我马车里出了事,我说不清。”
谢琰眸色微沉,静静审视着面前这张脸。
她额上覆着细密的冷汗,几缕碎发湿黏在鬓边,鼻尖也凝着汗珠。
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应是毒性所致。
小巧的唇瓣上还沾着属于他的血,点点猩红,竟无端衬出几分妖异。
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清澈见底,干干净净,尽是坦荡。
良久,他终于松了手,强撑着坐直身子,却因牵动伤处而蹙紧眉头,额角渗出几许冷汗。
宋柠也趁机坐回了位置上,下意识想寻帕子擦拭唇上残留的血污,可指尖刚刚触及那方已被毒血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的丝帕时,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滞,面上掠过一丝窘迫。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方素净的软帕。
宋柠怔了一瞬,垂眸道了声谢,这才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着嘴角。
就听着男人低哑的声音再度传来,如同粗粝的砂石划过耳膜,带着毫不掩饰的试探,“宋姑娘这解毒之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宋柠心中警铃大作,暗道这谢琰果然生性多疑,当下只小声应道,“幼时听府里老嬷嬷讲过些乡野土法,说若是被毒蛇咬了,来不及就医,可先设法吸出部分毒血……我方才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这回答,还算周全。
谢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依旧锁着她。
马车内一时寂静,只余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和他略显粗重的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幽幽问道,“那这老嬷嬷可曾说过,这法子,会害死人?”
语气森然,暗藏危险。
宋柠心下一凛,还未来得及细思他话中深意,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便铺天盖地般地袭来。
视线迅速模糊起来,谢琰那张冷漠的面孔也跟着变得细碎,耳边嗡嗡作响,很快,黑暗便如潮水般袭来。
宋柠身子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朴却洁净的禅床上。
屋内光线柔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她坐起身,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想来是毒已解了。
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寂静的禅房内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也不知,她昏睡了多久?
想着,她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衣裙,推门走了出去。
寺内庭院深深,古木参天,可宋柠走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一名僧侣,更不见谢琰。
仿佛这偌大的一间寺庙内,就只有她一人。
心下莫名有些慌乱,正在她不知该往哪走时,一道呼喝声骤然响起,“就是她!”
宋柠一惊,循声看去,竟是先前在城门处盘问她的那名侍卫。
不等她有别的反应,一队侍卫就冲了上来,几乎是架着她往前殿而去。
宋柠不敢有半点反抗,直到被带至前殿,才见满寺僧众皆聚集于此。
怪不得方才不见一人。
而除却僧侣和侍卫之外,不远处还站着二人。
一人身着太子常服,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一双凤眸沉凝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威压,正是当今太子谢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