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二小姐饶命!”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几丝哭腔,“是……是奴婢该死!前些日子大小姐身边的彩珠姐姐来找奴婢,给了奴婢一支银簪子,问您平日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珍藏的物件儿……奴婢,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就……”
可她不知道那是先夫人的遗物啊!
更没想到,竟会惹出这样大的祸事来!
想到那个被仗杀的小厮,春儿几乎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嘴里反复哀求:“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二小姐看在奴婢伺候您一场的份上,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
宋柠静静望着她,眼中无波无澜,思绪却飘回许久之前。
“我记得,你是七岁那年被送来我身边的,你我,也算是一同在这府里长大。”
她缓缓开口,声音轻得近乎缥缈,“头一回见我受罚受伤,你哭得比我还凶,末了还得我来哄你。后来……许是我受罚的次数太多,你也渐渐习惯了。我在这府里不受待见,你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可当初你娘托人要带你走,你犹豫两日,终究没应。所以我一直以为,你我之间,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她说着,已是站起身来,朝着春儿走去,直至自己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方才停下了脚步。
她就这么垂眸看着春儿的头顶,心里的悲凉化作一抹叹息,“原来,你我的情分,只值一支银簪……”
她甚至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她一得到什么好东西,宋思瑶那边就会知道。
也才明白,那点所谓的主仆情谊,或许,从来只是她一厢情愿。
春儿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惊恐地抬头,只看到了宋柠那双凉薄的眼眸中,映着自己卑微又狼狈的样子。
“二小姐,奴婢……”
宋柠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声音陡然一沉,“春儿,不是我心狠,只是我今日若饶了你,明日这院里上下,谁还会把我的话当回事?谁还会记得,‘规矩’二字怎么写?”
春儿浑身剧颤,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宋柠不再看她,扬声一唤:“来人。”
片刻寂静后,两个在院外候着的婆子,低着头,快步进了来,“二小姐有何吩咐?”
宋柠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暮色中摇曳的树影,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锤:“丫鬟春儿,背主求荣,其心当诛。拖下去,杖三十,发卖出府。”
“三十杖……”一个婆子下意识低呼,三十杖足以要了一个健壮男子的半条命,春儿这等瘦弱丫鬟,只怕……
宋柠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两个婆子,“怎么?我的话听不明白?是要请我父亲亲自来为你们解释?”
想到方才宋振林对宋柠明显的维护,那两个婆子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应声:“是!二小姐!”
说罢,两人上前,毫不客气地架起已经软成一滩泥的春儿。
春儿连声惨叫惊呼,“二小姐饶命!奴婢知道错了,二小姐!二小姐!!”
可任她如何哀嚎,宋柠始终未再言语。
惨叫声渐远,终消散于院外。
暮色越来越重,直至融成了一团墨,怎么都化不开。
宋柠躺在床上,前世今生的种种袭来,令得她怎么都闭不上眼,直至天微微亮时,方才有了些许睡意。
却不想,没多久,就被吵醒了。
屋外是婆子的声音,“二小姐,周夫人来了!”
周夫人?
周砚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