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见有人驻足,立刻换了副嘴脸,丢开藤条,搓着手迎上来,目光在宋柠虽素淡却质地不差的衣裙上一转,堆起谄笑:“这位姑娘,可是要买人?您瞧瞧我这货,这女的虽长得粗笨了些,但力气顶得上两个男人,什么粗活都能干!至于那个小的……”
他瞥向角落的少年,浑浊眼中闪过一丝下流的光,“模样还算周正,调教好了,端茶递水,贴身伺候,最是伶俐不过。”
他刻意将“贴身伺候”几个字咬得暧昧。
角落里的少年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头垂得更低。
而那高大女子猛地抬起头,狠狠瞪向摊主。
摊主被那眼神看得一怵,随即恼羞成怒,扬手又要打。
宋柠忙开了口,“我要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截断了藤条挥下的风声。
摊主一愣,迅速收回手,脸上笑出更多褶子:“姑娘好眼力!您看,这女的五两银子,小的模样好,得八两,一共十三两,算您便宜些,十二两,这二人您直接领走!”
宋柠摘下头上银簪,递给了摊主,“我用这个簪子换。”
摊主接过银簪,掂了掂,借着昏黄的光线端详了几眼玛瑙成色,脸上的谄笑像潮水般褪去,换上一抹讥讽:“我说姑娘你穿得人模人样,原来是个空壳子?没钱装什么阔?这根破簪子,顶了天二两银子,想换我两个活人?做梦呢!”
他声音拔高,引得附近几个摊主也探头探脑看过来,眼神不善。
宋柠心知,在这鱼龙混杂之地,硬碰硬绝无好处。
于是,略略上前一步,迎上摊主那鄙夷的视线,微微一笑,“老板,我这簪子光是那颗玛瑙就不止二两银子,你转手卖了,利虽薄,却是现钱。可他们二人,一看就是长久没卖出去的‘滞货’,您若继续留着,每日吃用损耗不说,若哪一日下手没了轻重,真出个好歹,非但折了本钱,怕是还要沾上麻烦。倒不如拿个实在物件,落袋为安,您说是吧?”
她话说得客气,内里却藏着软钉子。
摊主脸上横肉抽动,瞪着眼打量宋柠,见她年纪不大,眼神却静得慑人,不像寻常闺阁弱质。
况且,她这番话也说得没错,总不能真将这二人砸手里了!
半晌,他啐了一口,一把将银簪揣进怀里,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算老子今天晦气,碰上你个会算计的!人带走,赶紧滚!别碍着老子做生意!”
宋柠心下微松,不再多言,转身看向那对姐弟:“跟我走。”
高大女子愣了愣,眼中戒备未消,却还是默默地挪动脚步,将角落里的弟弟小心护在身后,跟上了宋柠。
只等他们三人走远了,那摊主才将怀中的银簪又摸了出来,走到一旁的烛火下,仔细端倪着那上头的玛瑙。
却听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这血珀不错,深邃通透,少说也值个百两。”
闻言,摊主大喜回头,就见来人锦衣玉立,面容俊美至极,可那双眸子却冷得像淬了冰,嘴角那点笑意也漫不经心,未达眼底。
身旁还跟着一名黑脸侍卫,一看就是个贵人。
摊主满脸谄媚,“公子好眼力啊!”
话音未落,侍卫的刀却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谢琰指尖把玩着不知何时拿回的簪子,语气悠然:“西域贡品血珀,大棠仅得两颗。一颗在宫内,另一颗在镇国公府。”他抬眼,微微一笑,“你说,哪一颗……能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