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翻找。
动静颇大,令得被打蒙的宋思瑶终于回过了神,骤然喝骂,“宋柠!你发什么癫!你想干什么?!”
宋柠已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听到声音便只冷漠地瞥了宋思瑶一眼,“自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说罢,看向阿宴,“继续。”
阿宴颔首,再次开口,“承平十四年,六月二十二。羊脂白玉镯一只,内侧有天然云纹,触手生温。”
他每念一句,阿蛮便依言在梳妆台的屉匣、格架,甚至妆奁底层、多宝阁的隐秘角落摸索,动作极其利落,很快,便将对应描述的首饰一一找出,置于带来的靛蓝色锦布之上。
那些珠钗环佩,件件精致,样样贵重,几乎全是宋柠娘亲的陪嫁!
自她第一次被宋思瑶抢了东西后,她就开始将这一件件都记在了簿子上。
那时候,她就在想,等她长大了,定要将这些东西都讨回来!
前世她嫁给周砚时,还曾将这本簿子交给宋振林,指望他能看在她即将嫁人的份上,难得公平一次,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都要回来,作为她的嫁妆,让她一并带去周家。
结果,宋振林只是斜睨了她一眼,斥责她心术不正,小小年纪就那般斤斤计较,可耻可恶!
到最后,十八抬轻飘飘的嫁妆随她一起入了周家。
若不是周砚早早就准备了几箱金银珠宝给她充作嫁妆,为她全了颜面,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周父周母!
所以这一世,她自是不能再指望宋振林。
她的东西,她要一样一样,亲手夺回来!
而宋思瑶看着那些朱钗被抢,只觉得心口被狠狠剜去一块块肉,“住手!强盗!你们这些下作的贼!那是我的东西!我要告诉父亲!我要让父亲把你们统统打杀出去!”
她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因动作太急牵动伤处,痛得惨呼一声,狼狈地差点滚落床沿。
宋柠这才将目光淡淡投向她,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股子冷意,“省些力气吧。今日我来取回自己的旧物,是父亲点头允了的。”
毕竟她可是要去国公府赴宴的,岂能没有件像样的首饰傍身?
更何况,若是被孟家的人知道,宋柠娘亲的嫁妆竟都被柳氏母女强夺了,宋振林又岂会有好日子过?
她这个好父亲啊,只在意他自己的前程,至于旁的,哪里就真放心上?
宋思瑶如遭雷击,剩下的话全堵在喉咙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阿宴仍在清晰地报着条目,时间从承平十二年一直到今年,跨度长达十数载。
阿蛮搜捡的动作未停,手法熟练。
不多时,梳妆台上明显空了一大片,而那块靛蓝锦布上却堆起一座珠光潋滟的小山,在正午的日照下熠熠生辉,几乎晃花了人眼。
直到阿宴将手中的簿子合上,宋柠才缓缓起身,抬眸扫视了一圈这间被午间阳光照得无处遁形的宽敞闺房。
紫檀木的家具,苏绣的屏风,天青的瓷瓶,窗外那几株在烈日下有些蔫头耷脑的西府海棠……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原本都该是属于她娘亲,属于她的!
思及此,她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看着宋思瑶那张交织着惊怒、恐惧与不甘的脸,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长姐现在还能在这里躺着养伤,就尽量安心躺着吧。”
她微微停顿,迎着宋思瑶那双充满着怨恨的眼睛,绽开了笑,“毕竟,也躺不了多久了。”
说罢,不再看宋思瑶那惨无人色的模样,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