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有没有可能,零敲碎打地收一些溢价粮。”
“只要对方肯卖,咱们就用工业券和现金换,能收一点是一点。”
“我觉着这地方,粮食再紧张,也比关内咱们那儿要稍微活泛些。”
“咱们多做一手准备,总比最后完全指望一条线、万一谈崩了空车回去强。”
陈建国领会了意图,郑重地点头:
“明白了,科长。这两天我就带着兄弟们分头出去摸摸情况,看有没有零星的机会。”
“有门路的话,马上回来汇报。”
“好。”何卫国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
“那现在,咱们就静下心来,等明天谈判桌上见分晓了。”
……
第二天下午,果然如孙科长所言,对方来了人。
碰头地点没选在人多眼杂的国营招待所,而是定在了镇子外不远处一片相对僻静的白桦林边。
何卫国这边去了三个人:他自己、孙科长以及负责警戒和壮声势的雷刚。
对方也来了三人。
孙科长显然跟那个绰号“大狗”的中间人是熟脸,两人见面后简单寒暄了几句。
孙科长便侧身向何卫国介绍道:
“何老板,这位就是大狗兄弟,这回多亏他帮忙牵线。”接着又对那中间人道:
“大狗兄弟,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何老板,这次买粮的主事人,很有实力。”
何卫国上前一步,跟对方握了握手。
这“大狗”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身材挺魁梧,但比何卫国还是矮了半头,一双眼睛透着精明,脸上风霜痕迹很重,带着一种常年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人才有的江湖气,甚至隐隐有点匪气。
他打量了何卫国两眼,开口道:
“何老板,幸会。”
“人我给你们带来了,具体怎么谈,你们双方自己唠。”
“不过我大狗跑腿牵线该得的那份儿,事成之后,可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何卫国爽快地点了点头:
“规矩我们懂,该你的那份,只要交易能成,绝少不了。”
这是行规,他无意在这一点上纠缠。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大狗身后的另外两人身上。
那应该就是孙科长之前提过的、那个所谓“有粮”的屯子或林场家属区派来的代表。
两人都是典型的东北农村汉子打扮,裹着厚棉袄,表情带着警惕和审视。
其中一个个头稍高、年纪稍长的汉子直接开口道:
“何老板,客气话不多说。粮食我们有,但我们的条件,中间人应该转达了。”
“我们要全国粮票,还要工业券。现金只要一小部分就行。”
何卫国点了点头,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支付方式——只要不是以物易物,票证和现金他都能设法筹措——而是价格。
于是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条件我们清楚了。现在,请二位报个价吧。打算怎么换?”
那高个汉子没说话,跟同伴对视一眼,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在何卫国面前晃了晃,比划了一个数字。
何卫国一看,眉头瞬间就拧紧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这个价,我没法接受。”
“你这比正常市场价高了不止一点,简直是离了谱。”
“我们是大批量采购,不是零买几斤应急。你这个要价,我看不出半点诚意。”
不是何卫国挑剔或想压价压得太狠,而是对方开的这个数,实在过于夸张。
他们出发前,已经按照远高于官方牌价、甚至参照了四九城黑市行情来做的预算。
可眼下对方报出的价格,竟然比他们预估的“高价”还要再翻上近四倍!
这哪里是做生意?
这分明是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