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只觉得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什么医科大学,什么分级诊疗,什么天下苍生,在这一刻统统都不重要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这个站在她身后、用最霸道的语气说着最不讲理的情话的男人。
这五年。
她一个人在南疆,面对瘟疫,面对死亡,面对无数个绝望的夜晚,她都咬牙挺过来了。大家都说她是神医,是铁打的女菩萨。
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累不累。
更没有人说过,为了让她不累,愿意去举国之力建一所那个什么见鬼的大学。
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不是委屈,不是难过,就是那种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狠狠地戳了一下的酸涩和滚烫。
“你……”
陆瑶想转过身,想说点什么,哪怕是骂他一句“昏君”,或者嘲笑他“吹牛”。
但她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休看着她那红通通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完了。
把人弄哭了。
这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啊。他最怕女人哭了,这一哭,他就手足无措,就想跑路。
“行了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搞得像我欺负你似的。”
林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个……方案我已经给你了,你自己琢磨琢磨。回头写个折子……算了,你也别写折子了,回头直接进宫跟我说。”
“天都快亮了,再不回去,宫门要是开了,被那帮言官看见朕大半夜爬墙,又得念叨我半个月。”
林休一边碎碎念,一边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就往外走。
“记得早点睡啊!你要是累丑了,朕可就不让你当皇后了。”
他挥了挥手,脚步有些急,像是生怕陆瑶追上来让他兑现那个“卖字画”的承诺。
看着那个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陆瑶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那个背影,虽然穿着普通的月白长衫,虽然走路晃晃悠悠没个正形,但在这一刻,在她的眼里,却比这世间任何一座山都要高大。
这五年,她一直在等。
等一个答案。
现在,她等到了。
而且这个答案,比她想象中还要好上一万倍。
“林休!”
陆瑶突然喊了一声。
林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刚一回头。
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个柔软、带着淡淡草药香的身子,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林休懵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片温软、带着点颤抖的嘴唇,笨拙地、却又异常坚定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触感很凉,但瞬间就变得滚烫。
这个吻,很短。
短到只有一瞬间。
甚至连牙齿都磕碰在了一起,有点疼。
下一秒,陆瑶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弹开了。
她站在离林休三步远的地方,脸红得像是那块刚被扔进染缸的大红布,连脖子根都透着粉。
但她并没有低下头。
她抬着下巴,用那种惯有的倔强眼神盯着林休,喘着气,像是在宣布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是定金。”
陆瑶的声音还有点抖,但语气却霸道得不像话,“盖了章,就是我的人了。”
“我都听说了,你要纳那个什么李三娘当贵妃。”
“我不拦着你,毕竟你要钱。”
“但是……”
陆瑶咬了咬嘴唇,再次重复道:
“初吻我先收了。林哥哥,这是你欠我的。”
说完这句话,这丫头像是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尖叫一声,捂着脸,转身就往后堂跑去。那速度,比刚才王凯飞出去的速度也不遑多让。
“嘭!”
后堂的门被重重关上。
只剩下林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堂里,手指还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嘴唇。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苦涩药味。
那是黄连的味道?还是……
林休愣了半晌。
突然,他笑了。
笑得肩膀都在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丫头……”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宣誓主权?
还说什么“我的人”?
林休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有点意思。
这才是他林休看上的女人。不矫情,不做作,敢爱敢恨。哪怕是面对那即将到来的三宫六院,也敢先下手为强,先把位置给占了。
“行吧,这章盖得……挺值的。”
林休心情大好,那股子困意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他哼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小曲儿,大摇大摆地跨出了济世堂的门槛。
门外,小凳子已经在风中凌乱成了一尊雕塑。
刚才那一幕,他可是透过门缝看得清清楚楚。
太刺激了!太劲爆了!
未来的皇后娘娘强吻了陛下!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虽然没人)之下!这要是写成话本子,绝对能卖爆京城各大书局啊!
“看什么看?眼珠子不想要了?”
林休一折扇敲在小凳子头上,脸上却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走了!回宫!”
“是是是,回宫!”小凳子赶紧跟上,一脸谄媚,“爷,您这嘴……”
“嘴怎么了?”
“有点肿。”
“滚!”
……
与此同时。
京城另一端,户部尚书府。
已经是寅时了,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户部尚书钱多多,一个视财如命、每天睡觉都要抱着账本的老头子,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美梦。
梦里,国库突然充盈了,金子银子堆成了山,他正躺在金山上打滚,笑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突然。
一股莫名的、透彻骨髓的寒意,毫无征兆地袭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头远古巨兽盯上了,又像是一口遮天蔽日的黑锅,正呼啸着从天而降,直直地朝着他的脑门扣了下来。
“阿嚏——!!”
钱尚书猛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整个人直接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瞬间湿透了寝衣。
“老爷?怎么了?”旁边的夫人被吓了一跳,迷迷糊糊地问。
钱尚书哆哆嗦嗦地裹紧了被子,脸色惨白,眼神惊恐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不……不知道啊。”
“就感觉……感觉有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好像……好像有人要来抢老夫的钱袋子……”
钱尚书咽了口唾沫,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不知道的是。
这仅仅是个开始。
一场关于“花钱”与“搞钱”的史诗级拉锯战,随着那个清晨的吻,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他,钱多多,很荣幸地成为了这场战争的——第一受害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