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痕立刻弯过来。
像一条细蛇,稳稳盘回他的方向。
老人喉咙发紧:
“天……地……它……都认你了。”
“你走哪儿,它认哪儿。”
“你一停,它就跟着停。”
“你一动,它跟着动。”
“你是它的‘引头’。”
风在此刻忽然全部吹向苏野。
雾也跟着聚向他。
这一刻,整个荒地像都围着他动。
徐三压低声音:
“……这人跟地站一块儿了。”
苏野举起锄头。
轻轻落下。
“咚。”
刚一碰地。
地底就“轰”了一声。
亮痕沿着新开的浅槽——
猛地滑出去一尺。
一尺!
老人腿一软:
“一尺——”
“它一次走了一尺——”
“它要冲!”
徐三吓了一跳:
“冲?会不会冲得太猛?”
老人激动:
“不。”
“冲是好事。”
“冲起来,它就能出土!”
“冲得稳,它就能变水!”
亮痕越走越快。
越亮越深。
那条旧渠像被从地底倒着点亮。
像有人在埋火线。
一道亮,一道亮。
每亮一寸,地皮就轻轻抬一寸。
像荒地在往一个方向“叩头”。
苏野往前走。
亮痕跟着走。
走得越来越顺。
越来越稳。
徐三惊到了:
“它……是在追他?”
老人说:
“追。”
“它跟着他。”
“他就是它的路。”
“它要随他。”
“地随它。”
“天随地。”
“气随天。”
亮痕再次冲了半尺。
这一冲——
风忽然停止。
草全部往前伏。
像荒地跪成一大片。
老人声音明显发抖:
“它……要出土了。”
“它今天要试冲一次。”
苏野轻轻举锄。
亮痕立刻亮起。
像在说:
——我在。
——你带我。
老人沉声说:
“今天你要带它‘挑门’。”
徐三紧张:“挑啥门?”
老人说:
“地皮门。”
“水要变成真正的水,就得挑开地皮。”
“不是挤。”
“不是撞。”
“是挑。”
苏野把锄头尖轻轻插进地皮。
方向仍是北。
深浅只有一指。
亮痕——
猛地冲过来。
“轰!”
土轻轻裂开一道细痕。
亮痕往上冲——
停。
又冲——
停。
第三次冲——
一股湿热气息从土里冒上来。
不是热。
是“活”。
老人红着眼:
“它挑门了!”
“它挑开了!”
“它今天就能露出来!”
徐三惊呼:
“今天?!”
老人点头:
“对。”
“第一次引路成功。”
“它认人了。”
“它认路了。”
“它也认天了。”
“现在——该它出来了。”
亮痕轻轻一亮。
像是在吸气。
下一刻——
裂缝深处发出一声极深、极长、极稳的“轰——”。
整个荒地的草——
朝苏野跪下。
那一道细细的亮痕,往地皮上缓缓升起。
老人闭眼,声音颤得像老树:
“它回来了……”
“水要上来了……”
“真正的水脉——要出头了。”
亮痕越升越亮。
像一条从地底归来的命。
明天——
它就要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