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右边是死路。”
“它吃过亏。”
“它记得。”
徐三低声问:
“你咋知道它吃过亏?”
老人看了裂缝一眼。
声音沉得很: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
“那次,它往右偏了一次。”
“结果差点憋死。”
亮色又晃了一下。
更轻。
更慎。
苏野往左侧挪了一寸。
亮色立刻往左“抬”了一下。
半寸。
老人握紧木杖:
“它认左!”
“它要往左走!”
苏野举锄。
但这次,他没有落下。
只是把锄头在土上轻轻、极轻地划了一条浅痕。
亮色看见了。
那浅痕像一道极淡的线。
亮色靠过去。
在那条浅痕上——
顺顺地往前滑。
老人激动得快说不出话:
“它跟着你画的路走了……”
“它把你的痕迹当路了……”
“它……当真要跟你走。”
徐三整个背都起了汗:
“这……这跟认主一样啊……”
老人摇头:
“这是认命。”
“它把命给他了。”
亮色继续走。
走得不快。
却稳得可怕。
像每一步都踩在一道“老记忆”上。
更像每一点光,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向上”。
苏野走到浅槽的尽头。
亮色在他脚下停了一瞬。
像在等待指引。
老人轻声说:
“它到头了。”
“现在要么冲,要么退。”
徐三紧张到手心打滑:
“它不能退吧?”
老人摇头:
“不一定。”
“它今天没冲劲。”
“今天它主要是跟他认气。”
“如果它不认这段……它会自己回去。”
“明天再试。”
苏野轻轻举锄。
锄头尖在浅槽尽头轻轻往北划了一指宽的方向。
亮色立刻跟上。
亮。
稳。
一点都不犹豫。
老人松了口气:“它认了。”
“它愿意跟你走。”
“你往哪儿,它往哪儿。”
徐三暗暗说:“这简直是……水听人的。”
老人却摇头:
“不是水听人。”
“是它觉得他能带它走出去。”
风推着亮痕往北。
亮痕越来越亮。
像一条细细的线被地底托着往上翻。
苏野继续走。
不急。
不慢。
亮色跟着。
半寸。
又半寸。
到了第七寸的时候——
一声极轻却深得吓人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轰——”
不是震。
不是塌。
是一条路“开”了。
老人眼睛湿了:
“路开了……”
“路真的开了……”
徐三呆住:“啥意思?”
老人声音微颤:
“老路……”
“被它找回来了。”
亮色往前走了一寸。
那一寸——
像划开几十年沉土。
像点亮一条旧渠。
像唤醒一条死去多年的水脉。
苏野停。
亮色也停。
老人说:
“它走到这里……”
“今天算成功。”
“它第一次被你引走。”
“路开了半寸。”
“明天——它就能自己走了。”
风吹来。
亮痕轻轻亮了一下。
像在说:
——我记住了。
苏野收锄。
老人靠木杖。
徐三深吸一口气。
三人站在荒地上。
风绕着他们走了一圈。
老路也亮了一寸。
荒地也松了一寸。
水脉……也活了一寸。
老人抬头,轻轻说:
“明天——它会跟着你走更远。”
“你站哪儿,它就往哪儿。”
“你走哪儿,它就走哪儿。”
“你停——它也停。”
风吹得草伏了一大片。
亮色在土里闪了闪。
像一个极深处的声音在轻轻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