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刚落下——
水线突然“啪”地一声冲得更远。
像被什么拍了一下。
整个槽里响起第一声真正的“水打土声”:
“啪——嘶——”
干爽、利落、好听得要命。
徐三激动得快蹦起来:
“这声——他娘的比撞钟还好听!”
老人抬头长叹:
“这就是水路成形的声。”
“几十年没听过了。”
风越吹越顺。
水越奔越稳。
槽底湿色越来越宽。
最窄处的土,被水带得完全松开。
曾经死堵死堵的那段,没半刻功夫就跑通两尺。
老人声音发颤:
“它自己开了……”
“它自己开那段窄口了……”
“这水脉的劲,比当年更强。”
徐三忍不住问:
“它不会直接冲破渠跑到旁边去吧?”
老人立即摇头:
“不会。”
“它现在认渠。”
“你看它——永远贴着你挖的这条走。”
“它走得比线还直。”
苏野继续引。
他的步子不快。
但水跟得更快。
像是水在催他:
再走一点。
再走。
再走。
我能走。
我想走。
我等了太久了。
槽底在水的奔走下逐渐变得真正湿亮。
那不是光。
是被“冲”得活起来的泥色。
像重新长了一层新皮。
老人走在后头,看着那条湿渠一路活开,眼里湿得像他自己扑通掉进水里:
“它真的要把整条渠跑通了啊……”
“整条渠……能活过来了……”
水线到了旧渠的“分岔口”。
那里是当年断水的真正位置。
也是它二十多年前被憋死的地方。
水线一到——
停了。
像在看。
像在想。
像在等一个答复。
老人盯着那段土,呼吸都紧了:
“这是生死口。”
“它要是真敢冲过这里——整条水路就成了!”
徐三紧张道:
“还能成不?”
老人说:
“看他。”
所有风突然往苏野脚下收。
草全部往那一口子倒。
水线像在抬头。
像在颤。
像在鼓劲。
苏野没有急。
只是蹲下。
用锄头尖——
轻轻刮掉那段旧渠口的一点硬皮。
只有一指。
但他刮下去那刻——
地底响了。
“轰——”
不是震。
是水咬住了路。
下一秒。
水线冲了。
不是点水。
不是一寸。
是一整尺的水,带着劲,带着压,带着想活的野性,贴着渠壁冲了进去。
“哗——!!”
第一次真正的“水流声”响彻整个荒地。
老人直接抬杖吼:
“通了——!!”
“它冲过去了!!”
“水路成了——!!!”
徐三大叫:
“它不光过去了——它跑得比我上山还快!!”
水一路奔。
越奔越亮。
越奔越稳。
槽底原本干裂的部分,被水带得完全润开。
土散。
泥香。
水声清脆。
风顺着奔水一路呼。
像天也给它让道。
老人说不出话,只能不停点头。
直到最后,他用发颤的声音挤出一句:
“它跑通全段了……”
“旧渠真正成水路了……”
“这片荒地……今天复活了。”
苏野站在水路尽头。
水脉在他脚边停。
像在等下一步。
像在问他:
——我跑完了。
——下一段……你带我不?
风轻轻绕了他一圈。
水声在脚边淌成一条细细的小溪音。
老人抬杖,高声说:
“从今天起——这是活渠!”
“这是水路!”
“是咱们村几十年没盼到的——命路!!”
荒地的草在风里伏了一大片。
像是在向新生的水路……磕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