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身后的门被大力推开,张朵朵从里面冲出来差点撞到他身上,好在他反应快闪到了一边。
“没长眼睛啊!”张朵朵埋着头往下冲,差点儿撞到人不道歉不说,反而倒打一耙。
陈野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从下火车踏进这座灰扑扑的城市到坐公交来到这座小镇,除了在汽车站遇到的那个有意思的漂亮女生让他糟糕的心情好了一点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无比烦躁。
热心邻居的注意力瞬间从陈野新父子相认的现场转移到张家的大型狗血连续剧上。
魏樊英从屋里追出来,在一众邻居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叫着“朵儿,朵儿”地追下了楼。
“都堵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回家做饭吗?”张家荣从屋里出来,抬手轰赶众人,“散了吧,都散了吧。”
陈野坐了一整夜的绿皮火车原本就难受,再被这么乱哄哄的一闹腾,他只感觉自己的脑仁儿快炸了。这种环境,他至少要在这种环境里生存两年。
为什么是生存不是生活,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配不上谈生活,能生存就下去就不错了,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拎起行李上了楼。陈建国与张家荣是楼上楼下的邻居,爬一层就到了。
陈野坐在行李箱上刚点燃一支烟,陈建国就看完热闹上来了。
陈建国跟没看见陈野手里的烟似的,笑嘻嘻地推开门说:“门没锁啊,怎么不先进去?”
陈野先是愣了愣,随即无奈地笑了笑,像是自嘲。陈建国上来的那一瞬间,他都做好挨说的准备了,“学生怎么能抽烟呢”,如果是孟丽君,肯定要抓着他好一顿语重心长的教育。
可陈建国就像没看见一样,他不是应该感到开心么?再也没有人管着他了,他在这里爱干嘛干嘛,看这光景,他只要不背着炸药包去把学校炸了,他做什么这个男人也不会多管他一下的吧。
他跟着陈建国进了屋,客厅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胡乱地摆着一副麻将,桌子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底下散落一地的烟屁股,还有嚼过的槟榔渣滓,一股老烟枪牙缝里的泥混着死了七天的癞蛤蟆在炎热的夏天发酵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的难闻气味直冲脑门儿,比他昨晚在绿皮火车上闻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一个紧凑的两居室,进来左手边是洗手间,右手边是厨房,很奇怪的格局,两间卧室正对着大门,站在客厅里能看见这个屋子所有的门。
陈建国推开一件卧室门,“这是陈辉之前的房间,你以后就睡这儿吧。”
进门能看见一张一米五的床,还有一个双开门衣柜,窗台边有张破破的桌子,应该是那孩子的书桌。这个房间里的一切虽然都是破破旧旧的,但很干净,也没有异味,跟客厅的惨状比起来简直就是两方天地。
到底是孟丽君亲生的孩子,即使从出生起就养在这样的地方,也能出淤泥而不染。
基因啊,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就像他从出生起就养在孟丽君身边,从小就受那样的书香世家的熏陶,也只是成为了一个成绩好的混子一样。他不服管教,性格暴躁一点就着,不爱学习,放荡不羁爱自由,从小调皮到连那边的邻居都调侃他不是亲生的。
他曾将他过去所有不良的一面都归于青春期的叛逆,直到发生这件狗血的事情才幡然醒悟,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想改变?没那么容易。
孟丽君说得没错,是他偷走了那孩子十七年的人生。
“床单被套我都洗过晒过了,你放心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