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是一种容易触景生情的生物。
对于现在的许然而言,就是如此。
当他坐在传功堂的台上,看着台下那些稚嫩的面孔时,神情不由得微微恍惚,一幕幕画面就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涌现。
那些画面从前世刚开始上学时那种期待的心情,到高考时将书本试卷抛向空中的解脱离别,再到大学毕业时的茫然无措,又转而到他数十年前加入玄清宗时那一抹忐忑和期待,最后画面停留在数月前送别大家去战场时的那一晚。
再一转眼,自己已经坐在了曾经青玄真人讲道的台上,他的人生似乎走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却又像是仅仅过去了一会儿。
若非是仔细的去回忆,感觉时间永远都停留在今天,可若仔细去回忆,却又感觉记忆就如同无底洞一般,无穷无尽,越翻越多,总是会翻出新的画面,怎么也翻不完。
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开始在他心中流淌,渐渐地朝着周身弥漫而去。
最先被他这种情绪感染,正是坐在最前面,离他最近的小惜月。
小惜月也不清楚怎么回事,看着台上的许然,她的脑海中突然间就想起了母亲宁彩雀,和母亲相处的记忆开始一幕幕的浮现,让她深深地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然后台下的上百名弟子一个个的也纷纷低下了头,许多人甚至鼻子一抽一抽的,似乎是快哭出来了。
察觉到台下的动静之后,许然微微一怔,思绪从方才那种情绪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他顿时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不知不觉间,自己的修为似乎突然从练气七层提升到练气八层了,悄无声息,就如同水入湖泊一般,没有引发丝毫的波澜。
察觉到这一幕之后,他心思浮动,这似乎还是他修行以来,头一次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悟道。
而且方才那种意境和此前在叶山的剑下历练领悟的死亡之意不同。
死亡之意是他凭借着内心的不甘和自身的意志力,一次一次感受死亡的感觉之后,一点点熟悉遗留下来的感受和心情,慢慢诞生的情绪,最后在见证了小雀儿突然变故之后有感而发,将那种情绪逼迫了出来。
可以说,死亡之意就如同他修行一般,没有天赋却硬练出来的。
但方才那种意境,却是他自内心深处开始由内而外自然而然的触发的,在此之前,完全没有任何预兆,是真正的有感而发领悟,因此才会让他的修为也跟随着自然的提升。
这是真正的悟道。
不过当他准备再次回忆起方才那种意境时,却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怎么也无法再次抓住那种感觉。
不过对此他也没有在意,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相信只要有过这次悟道的经历之后,未来的自己肯定可以再次进入方才那种状态的。
在许然清醒过来之后,传功堂内的弟子们也跟着从那种情绪中脱离了出来。
小惜月倒还好,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是在看到师父许然坐在讲道台上触景生情,从而想到了母亲。
至于现场其余的弟子则是一脸茫然,许多人的脑海中都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个疑问:
“怎么回事?明明刚出来没几天,怎么突然就想家了?”
台上的许然看着众人的反应仅仅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打算出来装逼的说那是自己的手笔。
随即他对着众人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便缓缓开口道:
“今天,要给大家讲的是修行的第一课。”
宗门对于新入门弟子的第一次讲道内容,是着严格规定,这是自古就传下来的规矩。
玄清宗如今虽然算不上顶尖的宗门,却有着悠久的历史,久远到许多记载都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据说在最巅峰的时候,整个玄清宗有着数名化神期修行,而最落魄的时候,门内最强者仅有数名紫府期修行,起起伏伏,却一直没有彻底的消失。
几经起伏,却始终存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说明了玄清宗的韧性和强大。
而玄清宗的修行第一课,则是修行界之内所有有着悠久历史的宗门共同的第一课,其讲述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现如今许多宗门依旧坚持传承着这修行第一课的内容。
许然扫视了在场的弟子一眼,抬手运起灵力,在空中写下一个“仙”字,缓缓开口:
“都说寻仙问道,大家可知,何为仙?”
他说完并没有等待台下弟子们的答复,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道:
“在最初,我们的祖先还处于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时代时,对于仙的定义,就是拥有搬山填海能力的存在。”
“因为在那个时期,大山和大海,就是限制我们人族生存的障碍,我们的祖先,迫切的想要将挡在身前的大山搬开,拦在脚下的大海填平,从而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
“所以我希望大家可以记住,所谓仙,是诞生于守护,源于我们的祖先想让族人过上更好生活的心情和期望。”
“等大家修行入门之后,也应当谨记这种初心,将这种守护的心情传承下去,而不是在掌握了力量之后,就转头视凡人苍生为蝼蚁,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