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2 / 2)

他“看”向那在时间乱流中紧紧抱着“现在”浮木的少年意识核心,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困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悸动。

哐当!

“呃!”

现实维度,莲花客栈VIP室内。

银时十一月仿佛从一场深沉的梦魇中惊醒,身体猛地后仰,撞在厚重的雕花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脸色苍白(虽然被皱纹和烟雾遮掩不太明显),额角竟然渗出了几滴冰冷的汗珠。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桌上不知谁留下的一瓶烈酒,拔掉塞子,仰头“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浓烈的酒液顺着他花白的胡须流淌,打湿了陈旧的衣襟。

“嗯?”

白流雪眨了眨眼,茫然地环顾四周。

在他的主观感受里,刚才只是和银时十一月对视了一眼,时间仿佛凝滞了微不足道的一瞬,连一次心跳都未曾完成。但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同?

发牌员和那几个加兰族护卫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眼神迷茫,仿佛集体失神了刹那。

‘发生了什么?’白流雪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检查自身。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记忆没有断层,但一种微妙的、仿佛被什么东西从里到外“扫视”过一遍的异样感萦绕不去。

他摸了摸胸口,心脏跳动平稳,但直觉告诉他,刚才绝对发生了超出他理解的事情。

“看来……我们曾经见过面。”

银时十一月放下酒瓶,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声音还带着烈酒灼烧喉咙后的沙哑,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不,是比之前更加幽深难测。他重新看向白流雪,目光复杂。

“诶?”

白流雪一愣。

“或许,在‘过去’的某个时候……不,是某条‘时间线’之外的地方,我和你……见过面。”银时十一月缓缓说道,每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

他指的显然不是这条时间线上的“现在”或“可追溯的过去”。

‘什么?什么意思?’白流雪心中越发惊疑。

对方的话玄之又玄,指向的可能正是他作为“穿越者”或“游戏玩家”所拥有的、超越这个单一世界线经历的“背景”!

难道刚才那短短一瞬,对方窥探到了自己身为“玩家”的某些本质?

不管白流雪脸上露出多么明显的不解与警惕,银时十一月没有再解释。

他放下酒瓶,双手撑在牌桌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视着白流雪那双迷彩色的眼眸,用一种近乎宣告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了。大概是……需要我的‘庇护’吧。”

“!”

白流雪瞳孔微缩,心脏猛地一跳。

这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

按照他原本的构想,即使能通过赌博引起银时十一月的兴趣,用“世界存续”的赌约触动其心弦,获得其“庇护”也绝非易事,必然需要长期的接触、铺垫、展现价值,甚至完成某些苛刻的考验。

他本打算将这次会面作为建立联系的起点,成为酒友、牌友,再慢慢图谋。

可现在……对方竟然主动点破,并似乎有意直接给予?

‘这不在计划中啊!’惊喜之余,是更深的警觉。

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从一位执掌时间的神祇手中。

“好吧。”银时十一月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屏住了呼吸,“我会给你庇护。”

白流雪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银时十一月话锋一转,竖起一根枯瘦的手指,“以老夫现在的状态,无法赋予你完整的庇护。如你所知(或者你该知道),我将自己的力量分成了四份,三份注入了不同的‘神器’之中。”

白流雪当然知道。

通常的神月,只会将自身极小部分力量或特性封印在“神物”中,作为象征或赋予特定能力。

而银时十一月是特例,他将自身绝大部分的时间权能,平均灌注到了三件特制的“神器”里。

正因灌注的力量过于庞大,那三件神器甚至产生了某种程度的“灵性”或“活性”,能够自行选择形态、地点,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行动”。

它们每次现身,都可能以不同的面貌、种族、年龄、性别出现,游荡在世间它们感兴趣的地方。

在游戏原设定中,找到它们本身就是极其困难、带有强烈随机性的任务。

“去带一件‘神器’回来给我。”银时十一月说出了条件,灰白的胡须随着他开合的嘴唇微微颤动,“那么,我便赐予你相应的祝福。”

“……什么?这、这是真的吗?”白流雪有些难以置信地确认。

虽然条件听起来依然困难(寻找一件能到处跑、会伪装的神器),但比起预期中漫长而渺茫的讨好过程,这已经是一条清晰得多的捷径!而且,是对方主动提出的交易!

“有什么好犹豫的?”

银时十一月看着他那副将信将疑的样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似笑非笑,又带着点看透世事的淡漠,“既然知晓你的‘目的’与老夫的‘期待’……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那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助力,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一致的”?白流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对方指的,是“阻止世界毁灭”这个终极目标吗?

因为在自己破碎的时间碎片中,看到了那个“击败黑夜十三月”的可能性,所以认为自己是“同道中人”,甚至可能是“关键变量”?

“不过,有个问题。”白流雪按下心中的激动与疑虑,提出实际的困难,“我该如何找到您分散在外的神器?它们似乎……并不固定在某个地方。”

赤夏六月的“花灵之花”深藏阿多勒维特王宫,青冬十二月的“冬之心”冰封雷维昂海岸,燕莲红春三月的“温和心灵之花”沉睡于古老遗迹,都有相对固定的线索和地点。

但银时十一月的神器,是“活”的,会“跑”的。

“不必担心。”

银时十一月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银芒,语气带着某种笃定,“你已经见过……老夫的一件神器了。”

“见过了?”白流雪愕然。

什么时候?在哪里?对方的神器形态万千,自己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是的。”银时十一月微微颔首,目光似乎飘向了某个遥远的、不在这个房间内的方向,“应该就在最近。好好回想一下吧。它似乎……对你颇有些‘好感’。”

好感?

白流雪脑中飞速旋转,将近期接触过的、所有感觉有些“特别”或“不对劲”的人物、事件快速过滤。

突然,一个画面闯入脑海……

哐当哐当行驶的列车车厢……那个穿着深紫色补丁长袍、兜帽遮脸、摆弄着脏兮兮水晶球和铜钱的老妇人算命师……她那些似是而非、细思恐极的“预言”……以及最后那鬼魅般、毫无征兆、连魔力波动都没有的凭空消失!

“啊!”

白流雪低呼一声,迷彩瞳骤然收缩。

那个神秘消失的算命老太婆!她那句“不能轻易‘遇到’人,否则会引发大陆级的灾难”,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的“后会有期”……现在想来,处处透着诡异!难道那就是……

“看来你想到了。”

银时十一月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嘴角那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加深了些,“它既然在你身边‘停留’过,并主动与你交谈,留下了‘印记’……那么,你们注定会再次相遇。顺着那丝联系去找吧。它就在……你旅程的下一个‘节点’附近。”

说完这些话,银时十一月拿起还剩小半瓶的烈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颊因酒精和刚才的消耗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但那双眼睛,却清明锐利得吓人,没有丝毫醉意,只有一种勘破迷雾后的深邃与决断。

“那么,下次再见,小子。”

他冲白流雪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拎着酒瓶,佝偻着背,如同一个最普通的醉醺醺的老头,一步三晃地走出了VIP室,很快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白流雪一人,坐在空旷的牌桌旁,面对着重新归于寂静的房间,以及桌上那堆依然金光闪闪、但意义已然不同的筹码,陷入长久的沉思。

星云商会总部,荣耀回廊。

由泽丽莎亲自率领的、成功攻略古代卡门塞特遗迹的星云远征队,在无数闪光灯、魔法留影水晶的疯狂闪烁与记者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如同凯旋的英雄般,穿过商会总部前特意清理出来的、铺着红色地毯的荣耀回廊。

年仅十八岁的商会大小姐,不仅找到了失落已久的传奇遗迹,更亲自战胜了遗迹守护者、传说中的“卡门塞特之魂”!

这无疑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一个足以让她瞬间跻身大陆年轻一代最耀眼传奇行列的壮举。

当然,这背后离不开星云商会庞大公关机器的全力运作。

早在队伍归来前,各种经过精心裁剪、突出泽丽莎个人英勇与智慧的消息、访谈、分析文章,便已通过商会控制的媒体网络铺天盖地地投放出去,成功吊起了公众的胃口,将她塑造成了一位集美貌、智慧、勇气与传奇色彩于一身的“天才少女领袖”。

咔嚓!咔嚓!咔嚓!!!

刺目的魔法闪光几乎连成一片白光,将回廊映照得如同白昼。

记者们挤在护栏后,伸长了手臂,高举着各种采访设备,声浪几乎要掀翻装饰华丽的穹顶。

“泽丽莎小姐!看这边!”

“请问您是如何定位到卡门塞特遗迹的?”

“战胜守墓之魂的秘诀是什么?”

“您此刻的心情如何?”

“对星云商会的未来有何规划?!”

各种问题混杂着尖叫与呐喊,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但泽丽莎,这位风暴中心的主角,却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隔音结界之中。

那些喧嚣的声浪,那些刺眼的光芒,那些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面孔……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失真、遥远。

声音进入一只耳朵,又毫无阻碍地从另一只耳朵飘出,没有在她脑海中留下任何有意义的印记。

“真吵……”

她微微蹙起精致的眉头,金黄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商会总部那扇缓缓打开的、镶嵌着星云徽记的巨门,步伐平稳,没有丝毫加快或停顿的迹象。

苍白的脸上因为连日的奔波与遗迹中的消耗而缺乏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冰冷的火焰在瞳孔深处静静燃烧。

反正他们问的无非是那些问题……如何找到的、如何战胜的、有何感想。

不必现在回答,稍后商会自然会安排正式的、有提稿的新闻发布会,届时她会给出“完美”的、符合商会利益与个人形象的答案。

现在,她没心思理会这些噪音。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有更强烈的喜悦需要去拥抱、去分享。

她成功了。

她找到了卡门塞特遗迹,战胜了守墓之魂,并许下了那个“愿望”。

父亲……有救了。

星云商会,稳住了。

压在她心头数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度疲惫与巨大释然的轻松感,如同温暖的泉水,浸润着她冰冷的四肢百骸。

只要想到父亲苍白但慈祥的脸上重新焕发生机,想到商会内部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对声音将彻底偃旗息鼓,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想要向上扬起。

“话说回来……那时的幻象,到底是什么?”

唯一让她心中掠过一丝细微不安的,是向卡门塞特许愿的最后一刻,脑海中突然闪过的、异常清晰的童年画面。

那个月亮特别明亮的夜晚。

父亲包下了整座夜间游乐园,只为了庆祝她七岁生日。

旋转木马闪烁着童话般的光芒,摩天轮缓缓爬升仿佛要触摸星辰,棉花糖甜得粘牙,父亲的手掌宽厚而温暖,笑声在空旷的园区里回荡,无忧无虑。

那是她珍藏心底、无论何时想起都能瞬间感到宁静与幸福的、唯一温暖的记忆。

即使在母亲早逝、父亲日渐忙碌、商会内部斗争渐起、她被迫迅速成长的艰难岁月里,那段回忆也如同永不熄灭的微光,照亮她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是因为终于完成了最大的心愿,救活了父亲,所以潜意识里想起了最幸福的时刻吧……”

泽丽莎这样想着,将那一丝不安归咎于过度紧张后的情绪释放。

她靠在缓缓行驶的、装饰着星云商会徽记的豪华自动马车内柔软的座椅上,闭上眼睛,任由那份迟来的、巨大的幸福感将自己淹没。

赤红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却也流露出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柔美。

“小姐……”

前方,负责驾驶马车的、跟随星云家族多年的老车夫,忽然声音发颤地回头,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嗯?怎么了?”

泽丽莎没有睁眼,只是慵懒地应了一声。是马车太快了?还是人群太吵了?

“那些记者……他们说的话……”

老车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记者的话?

泽丽莎微微蹙眉,终于有些不耐地侧耳,试图从那片嘈杂的声浪中,分辨出一些具体的词句。

起初,是模糊的、重叠的噪音。

然后,几个尖锐的、充满攻击性与猎奇意味的词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破了那层保护性的“毛玻璃”,狠狠扎进她的耳膜,直刺大脑深处!

“……您对星云会长失踪事件有何看法!”

“……据说他在世界首脑会议中突然化为尘埃消失!”

“……您是否事先知情或与此有关!”

“……您能保证自己的清白吗!”

“……请正面回答!”

嗡!!!

泽丽莎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失踪?化为尘埃?世界首脑会议?父亲?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她完全无法理解、也拒绝理解的画面。

“嗯?”

她茫然地睁开了眼睛,金黄色的瞳孔因惊愕而微微放大,看向马车窗外那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疯狂涌来、面容因激动和某种隐秘的兴奋而扭曲的记者们。

他们的嘴巴快速开合,唾沫飞溅,手中的设备几乎要捅破车窗。

为什么……他们问的不是卡门塞特?不是她的胜利与荣耀?

他们不是应该赞美她、崇拜她、将她捧上神坛吗?

为什么他们的脸上,写着的是质疑、猎奇、甚至隐隐的恶意与兴奋?

为什么他们的问题,指向的是……父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泽丽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轻微,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摇头,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些荒谬绝伦的问题从脑海中甩出去。

这不是真的。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也许是竞争对手的恶意造谣,也许是记者们为了博眼球编造的假新闻。

父亲明明在总部等她凯旋,准备为她举办盛大的庆功宴……

“……梅里安会长已于昨晚在世界树庭园举行的首脑会议中,当众化为光尘消散!现场有多国领袖与魔法影像为证!请您对此发表看法!”

最后一声尖锐的、如同最终宣判般的质问,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这一刻,是现实,冰冷、残酷、不容置疑的现实。

很快,便是足以吞噬一切、将灵魂都冻结的痛苦与黑暗。

泽丽莎坐在装饰华美、却瞬间变得冰冷刺骨的马车里,金黄色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神采,瞳孔放大,倒映着车窗外那一片疯狂闪烁的、仿佛在嘲笑着她所有努力与希望的刺目白光。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无边无际的、足以将人彻底淹没的冰冷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将她刚刚升起的、微弱的幸福感与希望之火,彻底扑灭,碾碎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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