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颤抖渐渐平息。
她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里刺眼。打开备忘录,里面整整齐齐地分类着:“对领导用语”“对客户委婉表达”“安抚同事模板”“家庭群回复策略”。每一句都精心雕琢,每一句都在削去自己的棱角,每一句都在说“我可以再退一点”。
> “王总,这个方案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我随时可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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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姐,抱歉打扰了,那个文件如果您方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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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我下周末应该不加班,可以回家吃饭。”
她慢慢地、一条一条地选中,删除。
光标闪烁,大段的文字消失,变成空白。像擦掉一层层涂抹太厚的油彩,露出底下原本的、粗糙的底色。每删除一条,呼吸就轻一分。当最后一条“好的,没问题,我都可以”消失在虚无里,她感到一种近乎眩晕的轻松。
楼梯间依然昏暗,应急灯滋滋地响。
苏屿扶着墙壁站起来,膝盖有些发软。她推开铁门,走廊的光涌进来。光很刺眼,但她没有躲。
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前,她新建了一个空白备忘录。光标在顶端闪烁,等待输入。
这一次,她不知道该写什么。
但至少,不必再写那些她曾经以为必须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