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规训(1 / 2)

寅时刚过,夜色还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新宫女们居住的院子里就响起了刺耳的哨声。孙姑姑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划破黎明前的寂静:

“起床!半刻钟后院子里集合!”

通铺上,姑娘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梳头、叠被。昏暗的油灯下,一片慌乱。陆明舒早在哨声响起前就已经醒了——这是她前世在浣衣局养成的习惯,总比旁人醒得早一刻。

她迅速穿好那身统一的青色布裙,将头发梳成最简单的双丫髻,用布条扎紧,检查身上没有任何多余饰物。然后开始叠被,动作利落整齐,被子叠得方正,放在铺位正中央。

“春秀姐,帮我梳下头吧!”旁边的小翠头发乱得像鸟窝,急得快哭了。

陆明舒接过梳子,三下两下帮她梳好,用布条扎紧:“快,只剩半刻钟了。”

小翠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

半刻钟后,三十个新宫女在院子里站成三排。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只有东边天际泛着一丝鱼肚白。深秋的晨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姑娘们瑟瑟发抖。

孙姑姑提着灯笼,从排头走到排尾,挨个检查。头发不整的,衣冠不端的,站姿不正的,都挨了戒尺。

走到陆明舒面前时,孙姑姑停下了。灯笼的光照在陆明舒身上——衣服整洁,头发一丝不乱,站姿笔直,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腹前,连眼神都是标准的下垂四十五度,既不显得怯懦,也不显得张扬。

“你,”孙姑姑开口,声音依旧严厉,但少了些之前的冰冷,“叫什么名字?”

“回姑姑,奴婢春秀。”陆明舒声音清晰平稳。

“昨晚睡得如何?”

“回姑姑,睡得还好。”

孙姑姑打量了她片刻,点点头:“不错。今天你当值日,负责早饭后的清扫。”

“是。”陆明舒应道,心中却是一动——值日意味着能在院子里走动,有机会观察更多地方。

“现在,”孙姑姑转身面对所有人,“跟我学晨礼。”

所谓晨礼,是宫女每日清晨向主子请安的规矩。包括如何进门、如何行礼、如何回话、如何退下,每一个动作都有严格的规定。孙姑姑示范一遍,然后让姑娘们逐个练习。

“脚步要轻,落地无声。”

“眼睛看地,不能直视主子。”

“声音要柔,不能高不能低。”

“行礼要稳,不能摇晃。”

一遍又一遍,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纠正。有人做得不对,孙姑姑的戒尺毫不留情地落下。院子里不时响起压抑的抽泣声,但没人敢大声哭出来。

陆明舒做得很标准。前世在侯府,她虽然只是个粗使丫鬟,但也见过大丫鬟向主子请安的规矩。加上影七的特训,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难。

但她也故意犯了一两个小错——太完美反而引人怀疑。孙姑姑纠正她时,她恭敬地听着,认真地改,态度无可挑剔。

晨礼练了一个时辰,天色大亮。早饭是简单的稀粥和咸菜,每人一碗,不多不少。姑娘们累了一早上,吃得很快,但不敢出声,只能听到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饭后,孙姑姑宣布今日的安排:“上午继续练礼,下午学宫规,晚上练女红。值日的现在去打扫,其他人休息一刻钟。”

陆明舒拿起扫帚和抹布,开始打扫院子。院子不大,但她扫得很慢,很仔细,一边扫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座训练院子位于皇宫的西北角,属于最外围的区域。从这里往东,穿过三道宫门,才是后宫的范围。长春宫在后宫的东南角,距离这里很远。

院子里除了她们这些新宫女,还有几个老宫女负责管理和教导。孙姑姑是总教习,下面还有三个副教习,分别姓李、王、张。李姑姑管礼仪,王姑姑管宫规,张姑姑管女红和杂务。

陆明舒一边扫地,一边留意着几个姑姑的动向。孙姑姑最严厉,但也最公正;李姑姑刻板,一丝不苟;王姑姑话多,爱打听闲事;张姑姑和善些,但对女红要求极高。

扫到院门口时,她看到两个老宫女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永寿宫那位,昨儿夜里又不好了。”

“太医去了三拨,说是就这几天的事了。”

“那长春宫岂不是……”

“嘘!小声点!这事也是能议论的?”

两人匆匆走开。陆明舒垂下眼,继续扫地,心中却翻腾起来。永寿宫的太后病危,长春宫的贤妃必然有所动作。宫里的权力格局即将变动,这对她的计划有利有弊——利在混乱中可以浑水摸鱼,弊在戒备会更加森严。

扫完院子,她又去打扫廊庑。经过孙姑姑的房间时,门虚掩着,她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声音:

“这批里面,有几个不错的。”

“那个叫春秀的,看着是个懂规矩的。”

“再观察几天。长春宫那边催得紧,要挑两个机灵的送过去。”

陆明舒的心跳加快了些。长春宫要人?这是个机会。但她不能表现得太急切,得让孙姑姑“自然”地选中她。

她继续打扫,将听到的信息牢牢记在心里。

上午的训练依旧是礼仪。这次学的是奉茶礼——如何端茶,如何递茶,如何接茶,每一个细节都有讲究。茶杯要端在什么高度,脚步要走多快,眼神要看哪里,甚至呼吸都要控制。

“在主子面前,连喘气都要有规矩。”孙姑姑冷着脸说,“喘重了,是惊扰;喘轻了,是畏缩。要平稳,要自然,要不引人注意。”

这话让陆明舒心中一动。在主子面前要不引人注意,这和她现在的处境何其相似。她必须在这深宫里做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宫女,才能完成她的任务。

她练得很认真,每一个动作都反复琢磨。孙姑姑在她身边停留的时间最长,纠正得最细,但戒尺落下的次数最少。

中午饭前,孙姑姑突然宣布:“下午宫规课取消,改为实地走位。”

姑娘们面面相觑。孙姑姑解释:“光在院子里练没用,得让你们熟悉宫里的路。下午我带你们去认认路,记住,眼睛看路,不许乱瞟,不许说话,更不许掉队。”

午饭后稍作休息,孙姑姑就带着三十个新宫女出了院子。这是她们入宫后第一次走出训练院,每个人都既紧张又好奇。

孙姑姑走在最前面,李姑姑在队尾,王姑姑和张姑姑在两侧,将姑娘们护在中间。一行人沿着宫墙下的甬道往前走,脚步整齐,鸦雀无声。

陆明舒走在队伍中间,眼睛规矩地看着前方,但余光却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甬道很宽,能容两辆马车并行,地面是青石板铺就,平整光滑。两旁是高耸的宫墙,朱红色的墙面有些斑驳,墙头覆盖着黄色的琉璃瓦。

最新小说: 成婚不圆房?重生娇娇不嫁他急了 共梦暴君,他日夜缠我求垂怜 平妻?狗都不当,满塘大佬不香嘛 守寡三年,侯府主母怀了亡夫的崽 听到暴君心声,炮灰宫女一身反骨 活埋重生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 掌中刃 七零,我打猎养资本家大小姐老婆 假千金懂兽语,大佬追着我宠 父子另娶我另嫁,短命夫君长命百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