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世子目光越过楚明昭,投向紧闭的殿门。
“无事。”他扬声,声音平稳,带着惯有的慵懒,瞬间压过了门外的骚动,“一场误会,都散了。”
脚步声迟疑片刻,终是渐渐远去,火光也黯淡下来。
殿内重归一种紧绷的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一轻一重。
颈侧的乌木簪并未移开。
他收回视线,重新落回楚明昭脸上,嘴角噙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郡主今夜前来,目标应是漠北使者乌玄耶,对么?”
“不是。”楚明昭矢口否认,眼神锐利,试图从他表情中捕捉破绽。
他却低低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什么趣事。“他已经死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被我杀的。”
“我不信。”
“明日,他的尸首便会在城西河道被发现。”漠北世子娓娓道来,“死因为怡红院饮酒过量,归途失足落水。京兆尹会去查证,而怡红院的花魁,会是个完美的证人。”
楚明昭凝视着他:“你为何杀他?”
“原因么,”他眼中掠过一丝幽暗的光,与方才的轻佻判若两人,“与萧绝,并无二致。我们都不希望,大梁与漠北就此谈和。”
“为何?”
他的笑意加深,却无半分暖意,反而透出冰冷的嘲讽。“郡主,”他近乎耳语,“做别人的刀,也得有自己的脑子。萧绝将你养在府中,授你武艺,传你秘术,却唯独不教你权谋机变。如此一来,你便永远只能是一把刀,锋利,却也容易折断。”
“刀”字落音,楚明昭握簪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就是这刹那的裂隙!
漠北世子出手如电,蓄势已久的左掌猛地击出,重重拍在她持簪一侧的肩头!
“咔”一声轻微的闷响。
楚明昭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整条右臂瞬间脱力,乌木簪“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捂住肩膀,额角瞬间渗出细密冷汗,眼里满是吃痛后的生理性水光,以及更深沉的警惕与惊怒。
“放心,我不会杀你。”他抬眼看她,语气恢复了那种慢条斯理的介绍,“在下,漠北二皇子,宇文珩。”
宇文珩不再看她,径自走到桌边,寻了把完好的椅子坐下,姿态闲适,仿佛刚才生死一线的搏杀从未发生。“今夜到此为止。”他淡淡道,“我送你出去。”
楚明昭按住剧痛难忍的肩头,冷汗浸湿了内衫。
她没有选择,只得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遥,保持着随时可以防御的距离。
宇文珩推开偏殿侧门,外面夜色浓重,混乱已平,只有零星护卫在远处巡视,见到他纷纷躬身行礼,对身后跟着的楚明昭视若无睹。
刚踏出质子府大门,楚明昭脚步便是一顿。
府外空地上,火把通明。一队玄甲侍卫肃立如林,簇拥着正中那个身着墨色蟠龙常服的男人。
夜风拂动他的衣摆,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在火光映照下,沉沉地望了过来。
萧绝。
他竟亲自来了。
宇文珩脸上立刻浮起客套的笑意:“摄政王深夜到来,不知有何贵干?”
他侧了侧身,将身后脸色苍白的楚明昭半掩半露出来。
“听闻质子府有刺客惊扰,特来看看。既关乎两国使臣安危,自当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