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困扰她、折磨她,她以为是野种的孩子也是他的!
谢玄发现她脸色苍白又僵硬,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完全没了以往见面时的冷静,眼底掠过担忧。
“夫人不舒服?”
“我很好。”
姜沉璧强压下所有的情绪,“都督曾说,我很像你一个故人,不知你那故人是何人?现在何处?”
“此事与夫人无关。”
“我既像那故人,怎会无关?都督说无关,是因为根本没有那个故人,还是那个故人就是我本人?”
谢玄身子几不可查地僵了僵,眸中亦飞速掠过惊疑。
但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
片刻后,他皱起眉头,好似为姜沉璧的无礼不悦:“夫人僭越了。”
空气一阵静默。
姜沉璧满心失望,语气难以控制变得尖锐:“所以呢?都督要将我也抓进青鸾卫大狱,刑讯一番?”
谢玄瞳孔微缩:“你……对我有怨气?”
“或许。”
姜沉璧喃喃一声,下一瞬笑容古怪:“但我的怨气不是针对都督,我只是想起我那早死的夫君……
我在想,他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怀念家人,会不会偶尔后悔,自己不应该死得那么早。”
风吹树叶唰唰响。
那声音顺着半开的窗飘进来,却冲不散房中诡异的死寂。
谢玄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
不知是否因为易容,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更加深沉,好似有黑色漩涡涌动着、冲撞着,想要破开某种无形桎梏。
但终究在片刻之后,不管是那暗色的漩涡,还是涌动和冲撞,都消失无踪。
谢玄眸中恢复一片平静,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沙哑,“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还需节哀。”
他转出屏风,“如果夫人没有别的事,那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话落,他错身而过。
玄色袍角扫过姜沉璧水绿的裙摆,带起点滴绿浪涟漪。
英挺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姜沉璧一人站在屋中,夏日的风有些闷热,可她浑身上下却如同浸在寒冰中似的,一片阴冷。
她来时想过。
他用别人的身份,别人的脸,还不敢靠近家人,定是有他自己的苦衷,有他必须要做的事。
她不是无知胡闹的女子。
能守得住秘密,甚至还可以帮他的忙。
可他拒绝了。
他拒绝她的靠近、拒绝相认……
姜沉璧忽地扯唇,露出一个嘲讽至极,凄苦至极的笑容。
他让她节哀。
可他不知道,她此刻心中翻腾的哪里是哀?
分明是恨,是怨。
是前世被折磨致死的不甘,
是背负各种污名含恨而终的屈辱,
是她与他夫妻相见不相识的悲凉,
是孩子的真实身份都不得知晓的愤懑……
也罢。
他如今既换了别的身份,还不愿相认,那无妨彻底当他是个“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