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不过才爬出半寸,连这间关不上门的破屋都出不去。
圆滚滚的肚子摩擦在地面上。
腹中的孩子不知在鼓励她,还是抗议她,疯狂踢踹着她的肚皮。
让她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气泄了个干净。
她呆滞地看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夜像是一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正朝她诡异又阴森的显露獠牙。
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姜沉璧呆呆地看了许久许久,双眼忽然赤红。
她这二十年来与人为善,为何落到这样的下场?
都怪这腹中的野种!
如果她不是被怀孕弄的日夜难安,又怎会中了后面一连串的算计?
嘎吱——
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青年提着灯笼走进来:“嫂嫂的命可真硬,受了那么多折磨,到现在竟还活着。”
姜沉璧豁然看向那人。
摇曳的灯影落在青年的脸上,正是二房卫玠。
卫玠缓缓走近,蹲下身,“当初我向嫂嫂求欢,嫂嫂抵死不从,如今落到这个份上,你后悔吗?”
男人目光露骨地扫过姜沉璧周身上下。
像是毒蛇,更像是阴暗角落,见不得光的老鼠。
“啧。”
他叹了口气,十分遗憾地说:“可惜,嫂嫂现在后悔也晚了,你这副尊荣,我便是多看一眼都恶心。”
卫珩死后,卫玠就一直骚扰姜沉璧。
“私通”之事后,姜沉璧被关了起来。
卫玠更是隔三差五前来,威逼利诱,意图侵犯她。
被他母亲姚氏发现,卫玠却说是她为了活命主动勾引的他。
姚氏当场叫人挑断了她的手脚筋,划了她的脸……
姜沉璧双眼中燃烧着浓烈的恨,朝他面上啐了一口:“人渣!”
卫玠眼神转阴冷,一巴掌把姜沉璧打倒在地,又揪住她的衣领咒骂:“都不知怀了哪个野男人的种,却在我面前装玉女?”
他阴森讽笑:“这孩子其实是卫朔的吧?口口声声说你们是清白的,却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卫朔那小子比我强在哪儿?叫你这样护着他?
可惜,你再怎样护着他,他也已经死在了外头,尸体都被人拆分成了好多块,这就是你不从我的下场!”
“朔儿死了……”
姜沉璧浑身颤抖。
卫朔,她看着长大的小叔。
他们情如姐弟。
他也是姜沉璧强撑着身子,坚持下去的最后一点希望。
如今连他也惨死……
浓烈的绝望和恨意裹着姜沉璧的心,竟催生出莫名的力量。
她豁地低头,叼起挂在脖子上的玉环,用力一咬,又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卫玠的喉间一划。
卫玠张狂的笑声陡然卡住。
“你——”
他死死地瞪着姜沉璧,探手摸向颈侧,触到满手黑紫色的血。
没能说出第二个字,卫玠砰一声朝后倒去,眼中凝固着惊骇和茫然,当场断了气。
姜沉璧亦脱力地瘫软。
这玉环名叫藏星,是当年卫珩亲手为她做的礼物,让她在危急时刻自保。
机簧内的尖刺淬了毒。
如今,她用它取了卫玠的性命。
也搭上了自己的。
舌尖一片麻痛,口中溢出黑紫色的血。
姜沉璧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浓的化不开的夜散了去,寒冷也消失。
“阿婴,等这次差事办完,我们就成婚。”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青年俯下身,在她额上落下珍视的吻。
那日杏花微雨,明媚的阳光照进青年眼底。
那样的温柔和深情,一眼万年。
姜沉璧凄凉苦笑,泪水溢出眼睛。
可是珩哥,你失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