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不是自家能得罪的。然人家将名贴都送到门上来了,不去,也开罪人。
得知向拓递了名贴上门,合家上下心里都忐忑不安,连晌午饭都不曾好生用。及至到了洛尘香出门上车,叶思明追在后头再三嘱咐,“实在不成,便宜些就便宜些,他可不是好相与的。”
洛尘香连声笑应,好容易才上车去了。
这里叶思明终究是不放心,一咬牙,就往漕帮馆驿而去。在这广信府,自己能求的也就只有李裕了。
城南节余巷的赏碧茶室说是茶室,却多少有些风月之意。
本地的富贾乡绅常约了到此吃茶谈买卖,洛尘香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总有些避忌。而这,也叶思明最担忧的地方。
洛尘香自己也有心怀不安。之前自己接触的都还算是正经人家,心思再坏,也有个夜底限。而向拓……洛尘香深吸了口气,将忐忑压至心底,推开了茶室的乌油门。
然她一抬眸,眼前的景像,真是惊艳非常——山石叠嶂,引一注清泉叮咚。花木繁盛,曲径通幽。
在她怔神之际,一个着藕合色衣衫,梳着双平髻的俏丫头笑盈盈地迎上前,福身一礼,“向大官人早在里边等着了,小姐请随婢子来。”
叶家父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洛尘香身后,及至到了门边,还待要跟着进去,洛尘香道:“小叶叔你同大奎就留在外间吧。”
“可是……”叶思宗刚开了口,洛尘香打断道:“你们就侯在门廊上,真有什么事,我嚷一声,还怕来不及么。”
洛尘香可不想在向拓面前露了怯,越是恐惧越要镇定。这是她几十年拼搏累积下来的经验,每每能救她于危难。这一回,应该也能顶用。
叶思宗还想说什么,小丫头打起了帘子,洛尘香低头进门。
屋内湘帘半垂,篆香袅袅。
花罩内盘腿坐着个谪仙般的男子,身前横着一架古琴,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挑“铮”的一声,余音幽远,沁人心脾。
“姑娘喜欢什么曲子?”男子广袖大袍,低垂着头长发披散,俨然是个风流倜傥的魏晋狂士。洛尘香真不敢相信,他就是广信府有名的黑*老大。
敛去眉目间的震愕,洛尘香不请而入,亦盘腿坐在褥上,吟道:“有匪君子,充耳璓莹,会弁如星。”
男子微是一怔,朗声笑道:“蒙姑娘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手指在琴弦上优雅从容的挑、勾、剔、抹,一串沉静旷远淳和淡雅的琴音如孱孱流水,让人瞬间便有置身山林的幽静之感。
须臾曲毕,洛尘香还未回神,男子起身唱了一大喏,声音清亮如泉,“在下拓跋猗有礼了。”
“拓跋?”洛尘香先是愕然,约自己的不是向拓么,怎么又成了拓跋猗。疑惑间她猛地惊立起身,秀颜上一片悚然之色,“拓跋!”骇震的眸光直视着的面前如玉的笑颜。在原主的记忆里,拓跋是扶余国的国姓!而扶余与大周虽则议和了,可谁知道能太平几年。
而自己面前的男子,竟是扶余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