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凤又见侄儿侄女来叫她回家,不由一笑,道:“田秀花,田青龙,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事!”
田凤把侄儿侄女送出草亭,又坐到琴台前抚琴。
《春江花月夜》、《渔舟唱晚》、《梅花三弄》、《渔樵对答》的筝曲,或高亢或低沉,或委婉或激扬的琴声,回荡在月色下的山岗上。
蓝锦高的病逝,瑶青同样感到既无奈又很失望。分田到户这么多年,瑶青持掌的这个家仍旧一贫如洗。眼瞧给三妹找进门来做丈夫的男人,既是懒汉又是酒鬼。瑶青非常后悔把这个男人招进门来做女婿。四弟看不出有什么本事,五妹还小。瑶青预感到,她的这个家要想富裕起来,自己要想在这个家里过上好日子,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瑶青悲叹她命苦,少女那年代,她憧憬能嫁个城里人,过城市人的生活。没有想到,自和蓝锦高发生一夜情怀孕的那时刻起,就注定她嫁到远离她家乡的山区农村去。
命运捉弄了瑶青,苍天愚弄了瑶青。瑶青也愚弄了她自己。
单调的农村生活,艰苦的农村劳作,改变了瑶青的人性和人格。瑶青怨恶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生活,而苍天偏偏要她如此。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夜情怀孕的结果竟毁了一生的青春。瑶青仍旧认为,当初即使与蓝锦高发生一夜情,要是没怀孕上蓝田,她也不会迫不已嫁来加则村。所以,瑶青憎恨蓝田之心与日俱增,不会因岁月的增长而淡忘心中对蓝田的憎恨。
没了蓝锦高当工人的工资收入,生活捉襟见肘,仍是贫苦。瑶青怨烦在地里刨食的生活,一年忙忙碌碌三百六十五天,仍是一无所有。蓝锦高死后三个月的一天,瑶青自作主张,在没有叫来家族叔伯们到场的情况下,将她的这个家分给了三妹、四弟和五妹了。
瑶青将家分成两份,一份是她本人,三妹、赖懒汉、四弟和五妹四人共组成一份。瑶青仿佛忘了蓝田似的,没有把家产分给蓝田。
十天之后,瑶青将分得的一头母牛卖掉,然后陆陆续续变卖她分得的缝纫机、一口大铝锅。最后,瑶青将煮饭的锅头和仅剩下的六十多斤玉米卖给村上的蓝向英之后,义无反顾地走出加则古道,决定改嫁他乡。
瑶青改嫁他乡这一日,走到都六村的三岔路口,将随身带来的一把秤杆和秤砣高高地挂在路边的树上,又将她的一套旧衣服、帽子、鞋子埋在地下。
这地方有个风俗,寡妇改嫁的时候,要将自己穿过的旧衣服、帽子、鞋子、深深地埋在三岔路口旁,还得将一把秤高挂在路边的树上,意思是告别自己的过去,找到称心如意的男人。
蓝田以最低的要求和愿望在柳州市柳河集团工程安装公司任劳任怨地工作着。四年多年,蓝田都是携妻带女在工作的工地居住。第五年,鉴于蓝田的工作优秀表现,获得单位批准农转非的户口指标。
蓝田成为城镇居民,悲喜交集。想当初,自己为了逃避那个没有欢乐的家和逃避瑶青而离开家,只求在单位有个工作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就心满意足。现见自己的努力工作终于得到了很好的回报,从那以后,他更加积极地工作。次年,蓝田以积极的工作态度和端正的思想,加入了中国**。
正处在国有企业改革的前夜和计划经济向社会市场经济过渡时期,劳动者之间不公平不平等的分配现象已通过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显露出来。特别是在单位的福利房分配上,基层一线工人永远是弱势。又特别是像蓝田这样不向领导人溜须拍马而且又长期在工地工作的一线工人,要想只凭借自己的艰辛劳动等待分到单位的福利房,难!
柳州市柳河集团工程安装公司,在福利房分配上,对一线工人不公平。一次福利房分配时,曾发生两个工人拿着斧头抢占房的闹剧。抢房的工人举起斧头挥向分房的领导说道:“凭什么我分不到房子?你******再叫我退房,你看我敢不敢砍死你这个人模狗样的领导!”
分房的领导见抢占房子的工人气势汹汹拿起斧头来了,只好作罢。从此,柳州市柳河集团工程安装公司在福利房的分配上,就没有过公平和平等。
蓝田鄙视向领导人溜须拍马的人,更痛恨现今社会上流行给领导请客送礼的不正之风。
泱泱中华民族大国,自古是礼仪之邦。如今这表示尊敬、尊重对方的态度和动作的“礼”字,在这一时代人之中,却成以权谋取不正当利益的名目。
物欲横流的社会,没有不挨送礼的事。如今呀!人心不古了。
蓝田不甘心走进人欲横流的社会行列,不肯给领导人送礼物。二零零零年,蓝田一家四口人,至今仍居住在公司大院一间面积只有二十二平方米,外墙还书写着**语录“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平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