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吃人的暴君,一边是许诺未来的王师,这道选择题,似乎并不难做。
夜色深沉,左武卫将军府。
单雄信与程知节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却谁也动不了一筷。
“大哥,都听说了吗?”
程知节烦躁地灌了一口酒。
“今天城南,又有一个营的兄弟因为抢粮,被王仁则那个狗东西给砍了!”
单雄信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再这么下去,不用李岩打进来,我们这帮兄弟,就得先被王世充自己人给杀光了!”
程知节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信悄然入内。
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并呈上一个小小的布袋。
程知节打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那布袋里,装的不是金银,而是一小袋金黄饱满的——小米!
“这是……”
“程将军,这是城外一位故人托人送来的,说是请将军和兄弟们尝尝鲜。”
“那位故人还说,镇北王久仰将军威名,帐下虚位以待,不日将有大事,望将军审时度势。”
“故人?”
单雄信闻言,猛地站起,一把抓过那袋小米。
这小米,是河北特产的金粟,他认得!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看着程知节,眼中闪烁着挣扎。
与此同时,城北,北邙山大营。
关楼之内,裴仁基手握着那封由夜枭营辗转送达的密信,久久不语。
窗外,月色如霜,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信上的字迹不多,却字字千钧。
既有李岩对他能力的认可与招揽,更有对他家小安危的郑重承诺。
王世充已是冢中枯骨。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盘旋,愈发清晰。
这些日子以来,洛阳城内传来的消息一桩比一桩更让他心寒。
滥杀功臣,强征民夫,搜刮民脂……桩桩件件,皆是亡国之兆。
他裴仁基,一生戎马,也算识人无数。
王世充此人,可共患难,却绝不可共富贵。
如今大难临头,更是将其猜忌,残暴的本性暴露无遗。
再为这种人卖命,不过是步上霍举,张镇的后尘,落得个身首异处,家破人亡的下场。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反观那河北的镇北王李岩,崛起之势如日中天,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
更重要的是,从情报上看,此人赏罚分明,爱惜羽翼,有成大事者的胸襟与气魄。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罢了……”
裴仁基发出一声长叹,眼中最后的犹豫,化为了决绝。
他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随即唤来自己的心腹裨将。
“你立刻带上我的信物,秘密出关,找到镇北王的人。”
裴仁基的声音压得极低,“告诉他们,就说我裴仁基,感念王爷大义,三日之后,月圆之夜,我将亲开大营,恭迎王师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