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说完那三条禁忌,目光便紧紧锁在李承乾身上。
房玄龄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余光却将太子每个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高士廉捻着胡须,眉头微蹙。
崔敦礼屏住呼吸,等待着太子的回应。
李承乾静默片刻,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里竟无半分勉强,反倒透着一丝令人费解的从容。
他朝长孙无忌微微颔首,语气透着爽快。
“舅父所虑,甚为周全。这三条,确是金玉良言,亦是为人君者当恪守之本分。”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而沉稳。
“儿臣在此可以向父皇及诸位重臣明言,筹措钱粮,绝不会行加赋、借贷、营商之事。”
“儿臣断不会为解一时之困,而损及皇家威仪,动摇国本根基。这一点,还请父皇与诸公放心。”
这话一出,殿内几人皆是微微一怔。
他答应得太过爽快,太过干脆,反倒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既不加赋,又不借贷,更不经商,那这十五万贯钱,二十万石粮,难道真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李世民眉头锁得更紧,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既不触此三禁,太子,你的‘自有主张’,究竟是何主张?今日在此,莫非还要与朕、与诸位股肱之臣打哑谜不成?”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也带着一丝被勾起却无法满足的好奇与隐隐不耐。
李承乾迎上李世民的目光,并无退缩,却也并未直言,只是再次拱手,语气依旧平和。
“回父皇,非是儿臣故弄玄虚。只是此事……儿臣亦需些时日,细细思量,完善其中关节。况且,”
他话锋一转,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垂首站在下方的崔敦礼,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崔黜陟使此前并未与东宫沟通,儿臣仓促之间,亦需时间厘清头绪,方能确保万无一失。若此时仓促言明,恐有疏漏,反为不美。”
他将皮球轻轻踢回给了崔敦礼,理由冠冕堂皇,让人难以反驳。
你不是不提前沟通吗?
那我现在需要时间思考。
合情合理。
崔敦礼只觉得后背一凉,头垂得更低,不敢言语。
李世民盯着儿子,心中那股无名火夹杂着愈发浓重的好奇。
他看得出来,高明这并非虚言推诿,那眼神里的镇定与笃定,是做不得假的。
可这笃定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好,好一个需时日思量。”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朕不问你来路。朕只问你,朝廷,需要为你做什么?”
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若是太子趁机要求开放某些权限,或者调用某些资源,或许就能窥见一丝端倪。
然而,李承乾的回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儿臣谢父皇体谅。”李承乾躬身。
“朝廷无需为儿臣破例,一切依常例、按规制办理即可。西州开发,该走的流程照走,该议的事项照议。”
一切照常?
李世民彻底怔住。
不仅是他,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也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